第325章
荊無命把她放平,俯了下去,輕輕吻了吻她的心口,語氣顯得有點含糊不清:不喜歡你受傷。 碎發落在羅敷的側脖頸上,稍微有點癢。 一種奇異的感覺忽然自羅敷的心口處蔓延開來,好似能填滿內心一樣的酸脹,她瞇起了眼睛,一只手的五指插入他的發間,有點不上不下地幫他梳理頭發。 她懶洋洋地說:你真的不喜歡么?我還以為你喜歡我身上都是血的樣子。 荊無命停了一下,似乎還真的是在認真思考這問題,露出有點矛盾的表情。 羅敷: 羅敷大罵:去死吧你! 說著,就推開了這只死狗,氣呼呼地蓋上了被子,轉身不理他了。 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脊背就貼上了一個炙熱的胸膛,他似乎想了很久,才道:別人的血更好,你不要受傷。 羅敷摸了摸他的手。 荊無命的聲音又冷了下去,硬邦邦地說:不準離我那么遠。 讓他回救不及。 羅敷噗嗤一聲笑了。 她在對方懷里慢慢轉過了身,窩在對方懷里點了點頭。 窗外的煙花還在放,羅敷很想看一看,荊無命就直接在她只穿了小衣的身上裹了大氅,把她橫抱到了門口,羅敷心里想:這莫非也是你小子的小愛好 ?你這愛好可真不少! 嘴上卻是什么都沒說。 黛色的夜空中忽然同時炸開了千萬片赤英,霞璨璨,燈煌煌。 羅敷靠在荊無命身上,一面看煙花,一面心里還想:正月十五還能看花燈呢到時候內傷也應該好一些了吧,總算不必吃燕窩了,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愛吃燕窩 這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瞧完煙花,羅敷是真的累了,回到暖閣里就睡著了。 那一頭,眾人還在吃酒,花滿樓從家里跑脫出來溜到了羅園,陸小鳳大笑著拍他的肩膀,要灌他酒喝。 楚留香當然是一個喜歡大醉二天的人其實他酒量非常好,基本不會喝醉,但有時候裝一裝也是好的,他一面喝酒,一面心道:只可惜沒帶蓉兒她們過來。 本來是說好年后一塊兒來姑蘇玩,結果就傳出了就羅剎牌的事情。楚留香驚覺羅敷惹上了大麻煩,這才立刻馬不停蹄地動身前來都是來解決麻煩了,他的二個義妹當然不能帶。 也不知道她們此刻是不是也在守歲呢? 大約是的吧。 阿飛也有守歲的習慣。 他在荒野中長大,不大懂人類社會里的一系列規則,僅有的幾樣,都是母親交給他的,被他執拗地打上了母親這個二字標簽,一年又一年,默默無言地重復著。 他沒有喝很多酒,少喝了一點因為他總是會想起在羅敷面前喝醉酒的那一回,實在太丟人! 喝完了酒,眾人又在一起談天說地,還講起了羅敷與荊無命。 一點紅表示很不理解羅敷怎么能看上那小子那小子未免也有點太古怪了。 看得出來,他是很不滿意這個女婿(?)人選的。 阿飛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 楚留香微微笑著。 他隨意地窩在一張臥榻上,半靠著引枕,一條腿曲著,手中拎著個酒壺,他仰頭喝下一口酒,微笑著下了結論:他們很般配啊。 一點紅扭頭看他,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楚留香笑道:紅兄太正經了,所以你不懂。 陸小鳳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一點紅:? 為什么我不懂?憑什么我不懂? 在武俠世界的第二個新年,就這樣慢慢悠悠地過去了。 羅敷受的內傷原本就不大重,流水一般的燕窩,老參又都都往她屋子里送,這半個月來,不但沒瘦,還胖了兩斤,內傷好得飛快,已開始修行《大悲賦》了。 古代的年味兒比之現代,的確要足很多,正月里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到了元宵的時候,逛燈市,賞花燈是少不了的。 街市早早地就熱鬧起來了,說是燈市,實則賣的東西不只有燈,古董玩器,書畫瓶爐,還有買家具的,什么螺鈿床,雕漆床之類的,都往街市上擺,可謂百貨雜陳。 又有掛肆云集,說是算造化,實則是各色的吉祥話不要錢一樣地往出說;賣元宵的守著個攤子,果餡高高堆起,手上動作不停;再有就是粘梅花的,剪春蛾的。 越晚,街上越熱鬧,各色彩燈全都亮起來,使得街市上金碧輝煌,錦繡奪目。羅敷也來出游,這一瞧,還真是十分驚訝。 這些花燈做得著實精美!竟還上了些巧思機關! 以前羅敷看書,瞧著世情小說中描述的元宵花燈,什么揖讓進止,平吞綠藻之類的動態描述,未曾細究過,只當是夸張說法,今日才知,這些花燈真的是可以動的! 羅敷不免走得慢了一些,細細觀賞。 她在賞花燈,許多手里提著花燈的人,卻都在偷偷地瞧她。 青絲云鬢,五鳳掛珠,一道燈光滾落下來,使得她那雙翠到發黑的眸子里透出一點容易被人窺見的翡翠顏色。一顆珍珠在她眼下明明滅滅,亮起來的時候,就好似是一滴將墜未墜的眼淚,將她面上那靡靡的逼人艷麗沖淡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