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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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跪著的大臣們都忍不住抬頭仰視了她一眼,他們久跪不起,人早已經失了精氣神,能撐到現在全靠一股求生的意念。 他們不知道上將軍夫人是不是他們的救命稻草,但他們期盼她能是。 默默地挪動疲乏的冗重身軀,容她通過,走向那一片正在凌虐的慘烈刑場之地。 哪怕鄭曲尺已經在心里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設,但當她真正踏入宜修殿之時,還是不由得被里面的血腥畫面給沖擊住了。 “我、我們沒有,他在宜修殿,求求你,趕緊去救人吧!” 原來,他們口中所說的救人,根本不是她理解的意思。 高高在上的龍椅坐著一個身姿慵懶的人,他靠在椅背上,神色松馳卻氣場迫人,眸光炙熱又病態愉悅盯著下方。 他左右站著她極為熟悉的兩道身影,正是早前被召入宮中的王澤邦與尉垚。 而殿內以中軸線劃分為左右,左邊是幾十名文武大臣被侍衛押跪在地上,右邊則是鄴后一眾被捆綁起來,其中元楚華也在,她正抱著一個小聲啜泣的小少年埋頭瑟瑟發抖。 她的視線在最后才遲緩挪到了中央位置,那里擺放著各種可怖的刑具,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中間還有一張書案,書案上有一摞已經畫押印上血手印的認罪文書…… 這每一份認罪文書,就代表著一個受刑至死的罪犯,她看到了地上倒著不少尸體,有穿著朝服的官員,有穿著常服的貴族,還有宮廷侍衛服與宮人。 地上的血,便是從他們身上一直流至她腳邊,再滑流到石階淌延而下。 當意識到有人擅自闖入宜修殿時,元星洲淡淡抬眸,慍懶懨冷眼底的殺意已具現,然而當他看清來者是誰之時,卻幾乎是失態的坐直了身子。 他峭尖的喉結滾動:“……曲尺?” 而王澤邦跟尉垚原本跟兩根木頭樁子似的面無表情站立在場內,當看到夫人出現的那一瞬,那也是急遽變臉,一臉措不及防。 鄭曲尺想到自己原本是進宮救援的,可她要救的人,如今卻好似根本不需要她的幫助,反倒是別人正在他的鼓掌之中拼命求饒求救。 她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你們這是……在審訊?” 大半夜的不眠不休,弄得人心惶惶,封鎖一切對外消息,他真是好生有興致啊。 宜修殿原來嘈雜混亂的各種聲音好似在這一剎那消失無蹤了。 鄴后原來瘋狂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看到鄭曲尺時,心底涌現出一種絕處逢生的希望,她大聲喊道:“鄭曲尺,快救本宮與一眾大臣,元星洲他瘋了,他設私刑堂逼迫我等認罪伏誅,他這么做分明就是在公報私仇,他想殺光害死先王后與其母族的人,還要將元氏一族對他有威脅的血脈一并全部都殺光!” 鄴后在宮中活了這么久,自然最懂得看菜下碟,也最能看清一個人的本性,她第一眼看見鄭曲尺,便知道她跟她、還有宮中所有人的女人都不一樣。 她眼底的清亮與坦然,源自于她心底的純潔干凈,她心中永遠有對人性仁善信任的一面,同樣她也是一個與人為善的人,這樣的人對于狡詐卑劣的人來看,是愚蠢好騙的,因為她肯定看不慣別人造殺孽。 鄭曲尺:“……”他這么兇殘的嗎? “你怎么會這個時辰入宮來?” 元星洲心底有一團火正越煴越盛,他封鎖一切消息,便是不想她摻和此事,更不愿意她看到眼下這一幕,可哪曾想,他最不愿意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正正好撞個正著。 他幾步跨入殿中,想走近鄭曲尺,卻被她一聲喝?。骸澳銊e過來!” 他一僵。 鄭曲尺說不清楚現在心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她撫著額頭,無力道:“你是想將這一殿的人都殺光嗎?” “不是?!?/br> 鄭曲尺一愣,看向他的眼睛。 卻聽到他語帶惡劣的笑意道:“還有外面跪著的那些?!?/br> 此時的元星洲已然被她抗拒的態度給激起了逆反心態,他本就并非什么好脾性之人,一直以來不過就是披了一件假皮子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他自己并沒有深慮做下這番姿態的緣故,只是下意識想讓她對自己親近,不讓她懼怕與躲避他。 他費盡心思,苦心經營,終于叫她對他有了信任,也愿意跟他融洽相處,可眼下一切……都毀了。 他從她的眼中,再次看到了那熟悉又憎惡的疏冷感,她又在想著要怎么逃避與遠離他了。 鄭曲尺:“……為什么???” “為什么?眼下在宜修殿中的人,不是與鄴后秘密勾結大逆不道謀害先王的,便是一些投敵叛國的逆臣亂黨,還有這些骯臟的元氏血脈,你覺得本殿不該清除掉這些妨礙鄴國復興的腐朽蛀蟲嗎?” 見他好歹還能說出一個正當的殺人理由,鄭曲尺也明白了這些人被聚集在這里的緣由了。 但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就一定非得如此極端?若任何事情都選擇以殺止殺,不論大小,不嚴明查證后層層審核,于眾于民宣告警示,那還要國家法律法規做什么? 他身為鄴國未來的國君,她當真不希望他凡事都采取暴戾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人會因為不斷放縱欲望而最終被欲望cao縱,無法自拔,放縱內心的殺戮亦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