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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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南途一怔,事實竟與他所知大相徑庭。 “……死了?” “是啊,”林大叔悵然地道,“當時林場的人都在想辦法,但是駱駝身上不只一處傷痕,腹部的傷口已經潰爛,傷到了內臟,活不了了?!?/br> “我們怕小駱駝傷心,就把小駱駝先放在別的母駱駝身邊,小駱駝適應得還不錯,成年以后,就被別的牧民買走了?!?/br> “當初救駱駝的那個孩子,叫垛子,現在也還子啊林場,喏,就在那呢?!?/br> “崽娃子!你過來!”林大叔招呼。 薛南途看去,就見遠處的苗垛子旁邊有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留著絡腮胡,正在整理樹苗。 男人聽到召喚,放下工作,來到林大叔和薛南途面前。 好家伙,比他還高一頭。 這是當年救駱駝的“孩子”?這看著可不像和他同齡啊。 “林叔,啥事?” “這個是咱們林場的客人,聽說了你救駱駝的事兒,你給他講講吧?!?/br> 垛子一臉絡腮胡,又高又壯,天然給人已壓迫感,他皺著眉頭看向薛南途:“啥事?什么駱駝……” 突然,他視線落在不遠處,在節目組車邊休息的駱駝身上。 一瞬間,高大的身軀僵直,他像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好半天,才喃喃道:“它回來了?!?/br> 薛南途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落在一撮毛十分醒目的駱駝苗苗身上。 他仿佛窺到了希望,忙道:“垛子兄弟,這是你當年——” “它是我當年救下的小駱駝?!苯j腮胡的青年人比了比頭頂,“那一撮毛,我記得它?!?/br> 薛南途大喜過望:“兄弟,你等等我?!?/br> 薛南途飛快地跑過去,和飼養員說了什么,然后牽著苗苗過來。 “苗哥,你這運氣是真好,一來就找到恩人了,人家還認識你?!?/br> “不都說駱駝記性特別好嗎?人家記得你的一撮毛,人家留個胡子你就不認識了,你可有點絕情?!?/br> 苗哥打了個鼻響,嘴巴動了動。 薛南途立刻服軟:“我錯了,我不會說話,大哥你別在這噴人,我還得給你當翻譯呢?!?/br> 這時候來那么一下,他可沒地方洗澡。 薛南途嘀嘀咕咕地牽著駱駝走開,劉pd第一時間注意到,立刻拍了攝像大哥兩下:“快,跟上?!?/br> 他們的工作就是跟拍嘉賓,雖說是休息時間,但是經過一天一夜的相處,他已經越發了解薛南途這個人做事不按常理,不敢掉以輕心,生怕漏拍了什么重要情節。 “垛子兄弟,這就是你當年救下來的小駱駝,”薛南途拍了拍駱駝。 垛子點點頭:“他長得可真壯實?!?/br> 何止啊,還有勁兒,到處噴人,一口一個傅星行。 “垛子兄弟你小心些,苗苗脾氣不好,它喜歡噴——咦?” 言談間,垛子上前在駱駝脖子、嘴巴上摸了摸,苗苗竟然老老實實,還蹭了蹭,一點也沒有噴人的意思。垛子也親昵地抱了抱駱駝,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就這么區別對待嗎? 垛子看出他的驚訝,笑容憨厚:“你們從城里來,身上有太多味道,我們整天和沙漠在一起、和駱駝在一起,在駱駝眼里,我和它是‘同類’,所以沒有敵意?!?/br> 原來如此。 薛南途道:“垛子兄弟,它叫苗苗,這么多年一直記掛你的救命之恩,這次是特意來見你的?!?/br> 薛南途一五一十的交代。雖然很離譜,但這事除了他也沒人能宣之于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白拿人家的積分。 沒想到垛子搖了搖頭:“你說錯啦,它不是來見我的?!?/br> 垛子順了順駱駝脖子上的毛,接過韁繩,對駱駝說道:“我知道你來干什么,走吧,我帶你去?!?/br> 薛南途一臉疑惑,林大叔也問道:“垛子,你哪兒去?” 垛子揮揮手:“林叔,我帶駱駝去我爹那看看,一會兒就回來?!?/br> 林叔一愣:“你爹……” 他話梗到嘴邊,看著薛南途,似乎不知當說不當說。垛子卻揮揮手,道:“你是駱駝的朋友,你也來吧?!?/br> 薛南途疑惑地比了比自己,對方點頭。 劉pd等人見狀也默默地跟上,見一人一駱駝并沒有反對,松了口氣。 薛南途在苗苗的另一邊,跟著垛子走在一條小路上,邊走邊聽垛子說道:“我的祖先是牧民,牧民有個傳統:生于草原,死后也當歸于草原。下葬當天,他們會拉著馬頭琴,同時用剛剛死去的,或者年邁的駱駝來陪葬?!?/br> “下葬時候,一定要讓三歲以上的小駱駝親眼看到它的親人被埋葬的場景。這樣來年春天,等牧民回來,只要拉起馬頭琴,跟著小駱駝走,就能找到祖先的歸屬地?!?/br> “母駱駝死的時候,苗苗還不到三歲?!倍庾诱f,“我們沒讓它去看母駱駝,但是它好像已經什么都知道了?!?/br> 薛南途看向小步跟在垛子后面的苗苗。 駱駝的表情天然看起來帶著一種安適和友善,苗苗沒有說話,垛子也沒有他這樣的超能力,可是他比自己更懂怎么與駱駝交流。 這是牧民骨血里的基因,是世世代代與自然,與動物互相依存的羈絆。 垛子帶著眾人來到一塊石碑前,石碑下方擺著新鮮的貢品,薛南途想起村長欲言又止的眼神,終于明白,原來垛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了。 上官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