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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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里掠過很多道紅光,太陽又變得裂大而扁平,面前華光萬丈的神霧里伸出無數雙被烤得焦紅蜷曲的胳膊,他甚至聞到了一絲腐臭的味道…… “季凌紓,我再說一遍,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再動用墮藪?!?/br> 江御的話冷冷清清,好冷漠又好清澈,倏然將季凌紓拉回了鳥語花香、陽和景明的宮宇之中。 季凌紓眼底升起了點滴的委屈: “師尊,你信我,就信我這一次?!?/br> “我從來沒有那么得心應手過,就好像墮藪不屬于於菟,而是本來就屬于我……” “不行?!?/br> 他越是這么說,江御就越覺得心驚。 “所以你還是不愿信我?”季凌紓的聲音發啞。 “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想要你去冒險?!?/br> 江御嘆了口氣。 怪就怪他如何也想不起,季凌紓出生那年的鴉川里到底發生過什么。 季凌紓是怎么就丟了痛覺。 他又是緣何會淌入鴉川的渾水,硬是把那剛出生的嬰孩給搶回了金霞宗。 還有他心口處那褪不去的咬痕……他只能模糊想起,在他闖入鴉川之前胸膛上分明還是干干凈凈的。 “……那有什么分別?” 季凌紓語氣發起狠來,尾音之間卻又有微不可聞的輕顫, “在天沼山里,你什么都沒想起來的時候,我們一起被泥龍困在了湖底,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墮藪,如果我只有手里的劍,我們兩個人都該被埋在那湖底了……” “那時你有我給你的耳墜,真到危及性命時,足以保我們一次命?!?/br> “……江御!” 季凌紓恨他從始至終的冷靜清醒,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於菟,它說它要把你奪走的東西還給我……那東西就是墮藪。你的話我從來沒反抗過,唯獨這一次,你就不能聽聽我的主意么?” “我?奪走?” 江御氣極反笑,在季凌紓面前向來溫如玉粹的瞳眸里少見地染上了幾分不安的慍怒, “你?反抗?我對你的好在你看來原來都需要反抗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季凌紓像一壺澆在冰層上的沸水,燙得快,涼得更快。 他塌下耳朵,但又覺得必須要趁這個機會把話和江御說開才行。 身在局中時他總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心如明臺、通透溫和的師尊會有這么執拗的一面。 他不知那是江御對他的占有,是看似風輕云淡的年長者對他不敢言明的掌控欲。 “江御…我不是要惹你生氣,也不是要否定你教我的劍術,只是我……” “你們師徒之間就有那么多的話要說嗎?” 突然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冷硬地插入了二人之間,打斷了季凌紓沒來得及說完的話語。 季凌紓目光不善地看向來者。 只見是身著華服的木林海背著手朝他二人緩緩走來,木林海慣常地沒把季凌紓看在眼里,只朝著江御頷了頷首: “蘭時,今日我們來是為了你的大事,玄宗主他們已經在殿里等你多時了?!?/br> 看來只要蔣玉不在,他們便不會錯認江御。 江御臉上沒什么表情,季凌紓卻看得出,他肯定還在生著氣, “我有什么大事讓你們等也等不住,急著要來平玉原尋我?” 連羨陽似乎也聽出他語氣比平常更冷了幾分,意味深長地瞥了季凌紓一眼,而后才又回答江御的問題: “事由復雜,牽扯甚多,我們進殿詳談吧?!?/br> 江御注意到木林??聪蚣玖杓倳r談不上友好的視線,因而替季凌紓瞥回了一眼,問木林海道: “你那侄兒不服我管教,要一個人先回琉璃海,可是完好無損地到家了?” 木林海臉上看似恭敬的神色略略一僵,但他很快又皮笑rou不笑道, “多謝蘭時仙尊關心。小侄這是第一次出海歷練,受了些小傷,并無大礙?!?/br> 季凌紓在一旁聽著,心里總覺得不對勁。 木林海是知道江御此時失了記憶、功法未愈的,木羽暉先逃回金霞宗后又不可能不向他告狀,可他卻沒有乘人之危地向江御發難? 還有什么能讓他有所顧忌的……? 季凌紓抬手摸了摸自己耳墜上的蓮墜,想到江御在蓮池旁對他說的那些話,心里的不安不禁又加重了幾分。 二人被木林海引著,踏入了金碧輝煌的前殿。 殿門洞開的那瞬間,潛藏在華貴神霧之下的、只有同為墨族的人才能感知到的氣息忽然囂張又強橫地直沖著季凌紓涌來。 只消一剎,他便像是炸了毛的狼,如遭雷擊般和那與玄行簡同坐于主位上、高挑雋俊的男子對上了視線。 如同在莽原上為了獵物要爭鋒相對的兩匹野獸。 第108章 姻約(三更) 出于本能,季凌紓抬手攔住了即將邁入殿中的江御。 羨陽不滿地看了他一眼,想去撥開他的胳膊,卻發現他的力氣大到不容反抗。 “你這逆徒,如此不知禮數……!” 羨陽還欲再罵,被江御橫了一眼后訕訕閉了嘴。 季凌紓看也懶得看他,目光直棱棱地釘在江御身上: “師尊,你別進去。那是個墨族?!?/br> 江御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無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