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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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不敬圣神,他師尊當之無愧。 每年金霞宗辦祭神大禮時,萬千仙君修士俯首拜神,只有他師尊抱著個胳膊擱一旁冷冷站著,要不是宗主玄行簡求了又求,江御恐怕連面都不想出。 宗內自然對此事議論紛紛,但轉念一想,人家蘭時仙尊當初也曾突破過飛升之境,要是他想,圣神殿里受萬人敬仰的可能就是他江御了,他在心里和明宵星君平起平坐似乎也沒什么不妥。 退一萬步說,連星君都未曾降下過不敬神罰,尋常修士又有何立場指摘江御。 “這便是明宵星君?”江御緊咬著下唇,壓抑下自指節間騰升而起的陣痛。他的手指一直綿軟無力,幾乎揮不動劍,不是因為他體弱,而是因為他被削斷過指骨。 于劍修而言,指骨斷失就如同被抽去仙筋道骨,挫滅修為。 季凌紓挑眉道:“是啊,在月娘那里我們不是見過嗎?雖然那神堂里的石像抽象了些,但……” 但在信奉明宵星君已經和呼吸一樣尋常而要緊的這世上,真的有人能不知道星君長什么樣嗎? 想到這里,季凌紓稍稍垂下了靠近佩劍的那只手。 下一瞬間江御忽然有所動作,要來奪季凌紓的劍。 “你果然……!” 有所防備的季凌紓“啪”的一聲掌住他的手腕,在注春玉神的石窟中他就發現了,江御此人對所謂神明鬼佛毫無懼意,而且只要惹他心煩,管它什么玉神石鬼他都要統統砸爛。 江御瞥他一眼:“給我?!?/br> 季凌紓感到莫名其妙,按住他的同時也壓低了聲音:“你瘋了!在這兒砸神像別說天罰了,你想被全宗修士圍剿么!敬玄的實力你沒看見嗎?被他發覺你不敬神,撤了胞衣光是神霧都能淹死你!” “神罰?他便來罰我看看?!苯钜姴坏叫蔷咀?,執意要從季凌紓手里搶劍。 金霞宗的這座星君殿何其廣闊巍峨,他們二人的爭執并未引起遠處忙于布陣的敬玄的注意。 “你突然腦子壞了嗎!” 季凌紓和他爭得面紅耳赤,這還是他從怡宵塔里贖出來的那個虛若無骨的凡人嗎?力氣身手竟已和他不相上下,眼看江御就要繞開他的阻攔碰到劍柄…… ?!?! 刺耳的震劍聲在明宵星君的神像腳下溯蕩開來,敬玄微微回身看向他們,只是見二人湊得有些近,不知在低聲說些什么,除此之外并無異常。 神殿內的金瓦玉磚將自天井處漏下的霞光映照得昱昱晃晃,沒人看得見籠罩在江御眼底的龐大陰翳。 壓迫感自季凌紓身上傾泄而出,江御終于停下了拔劍的動作。 不是因為季凌紓,而是因為出現在他身后的於菟。 於菟無形無狀,江御卻感知得到它的存在,手臂也被看不見的力量給緊緊捆束住,他聽見於菟湊在他耳畔忽而呼出一口令人厭惡的熱氣: “哪怕是你,這么短的時間里再受第二次天道之罰也會身銷魂損吧?!?/br> “你說第二次?” 江御警惕地蹙起眉,於菟的意思是他曾經受過一次天罰?別說他rou體凡胎,就是對金霞宗里的仙尊來說天罰也是滅頂之災,可除了那擾人的噩夢,他身上并無任何遺傷…… 於菟嬉笑一聲, “反正現在還不是讓你去死的時候?!?/br> “你……和明宵星君不是一伙兒的?”江御試圖掙扎卻動彈不得,於菟運轉的神霧和羨陽敬玄之輩都不相同,它周身的邪氣比這金霞宗內的神霧更加濃淳深重。 “哈——!”於菟笑得更大聲,咯咯咯咯充斥江御的耳朵,“江御啊江御,你到底怎么就著了明宵小兒的道變成現在這副不諳世事的模樣,真叫人舍不得殺你啊……!” 於菟話音未落,季凌紓忽然動了起來,一掌掀開江御快碰到劍的胳膊,另一手又從后護住他以免他被震飛。 “你先給我老實點不行嗎?”季凌紓語氣不善,帶著深深的疲憊,他發狠般掐住江御的腰,“剛剛我又回到了那湖底……你現在要是惹了是非,我可沒空救你!” “……”江御欲言又止,半晌還是垂下了手,沒再要奪劍。 看來剛剛季凌紓并沒有聽見他和於菟的對話,之前雖有敬玄幫忙治療引渡調息,但以他之力恐怕根本撼動不了於菟,季凌紓身上的魘癥依舊如影隨形。 江御握了握拳。於菟剛剛明明能直接捏死他,如果真和他有仇,何不趁他虛弱之際殺之后快……除非它心有忌憚。 不僅是忌憚他,也忌憚這殿里受人供奉的明宵星君。 於菟想留他一命好牽制住明宵星君。 “季凌紓,你知道於菟……” 江御的話沒來得及問出口,忽然咕唔嗆了一大口神霧,他咬著唇角抬眼,原是敬玄仙尊不知何時也走到了他們二人身旁,正勾著手指控制著隔絕他于神霧的胞衣結界。 注意到江御的視線,敬玄淡淡彎了彎唇角,食指抵在了唇邊,示意他噤聲。 季凌紓瞪了敬玄一眼,但不善的語氣卻是朝著江御: “星君的神殿里提那玩意兒的名諱……你是真不怕天打雷劈?!?/br> 江御不解地眨了眨眼。 敬玄嘆了口氣,溫聲道,“小公子生長在平玉原里,不知者無罪。你剛剛說出口的是已經銷聲匿跡的兇神之名,在明宵星君橫空出世之前,它可是統一了鴉川墨族的信仰,是最為兇殘的獸神。公子你可要記得,下次在神殿里切莫再提起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