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郭億詩在那之后就沒有再提起那天的話題，因為期末考將至的關係，我沒有再去咖啡館，王英克借的傘還找不到時機歸還。

    這陣子一樣會跟蔣信一起讀書和搭車，想到下學期開始他可能就不會到圖書館讀書，感到有點寂寞和失落。

    寒假去了咖啡館幾次，但都沒有遇到王英克跟劉時杰，我把雨傘交給游思蘋，請她幫我還給王英克。

    過年回到臺北，看到堂妹的神色，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她馬上以要找我去逛街為由，想要出門，梁康成見狀硬要跟，但看到堂妹擠眉弄眼的模樣，知道她想說的話不想被聽到。

    為此我還跟媽起了小衝突，終于讓梁康成打消跟出門的念頭。

    「我分手了?！固妹弥v完這幾個字，眼眶紅了。

    我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拍拍她的背，想到幾個月前那個荒唐又無助的自己。

    「因為現在讀不同學校，他回訊息又比之前慢，我跟他說他卻嫌我管太多?！?/br>
    想起那段荒唐的歲月，也曾錙銖必較地看著賴偉學傳訊息過來的時間，若是回覆太慢還會心急和擔心。

    現在才知道這種反應沒有太大的必要，可是在戀愛中的人會這么想卻又天經地義。

    「為什么……」堂妹嚎啕大哭，「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br>
    給了堂妹一個擁抱，但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因為當初的我也不希望別人對我說太多。

    我們沒有去逛街，陪堂妹梳理好情緒，才又回到阿嬤家。

    在臺北的幾天，堂妹都來找我，而我就安靜地陪伴著她。

    忽然想起蔣信曾經提到的免疫防御理論，但此時此刻說出口感覺很怪，因為如果是在分手那陣子聽到，我大概也受不了吧？

    我能做的就只有陪伴，沒有跟她說會過去的，或是下段戀情會更好之類的，沒有跟她一起罵前男友，就只是單純地陪伴。

    －

    過完年回到臺中馬上就開學了，高三學長姐這週就會收到學測成績通知。

    雖然沒有問過蔣信，但總覺得他應該會考得很好吧？

    也許是因為高三才剛考完試不久，成績也還沒公佈，所以圖書館的人并不多。

    原以為蔣信應該不會出現在圖書館了，我卻依然在老位置遇到他。

    我們像上學期一樣，圖書館閉館后一起去搭車。

    「學長，我以為你這週不來了，畢竟成績也還沒公佈?！?/br>
    「雖然有對過答案，但還是不要太快松懈比較好?！?/br>
    「你大學會讀哪？」

    「臺北的學校，科系會挑語文類的?！?/br>
    明年就換我要思考這些問題了吧？總覺得現在還沒什么方向呢。

    「這樣再來學長應該也不會到圖書館了吧？」

    總覺得會有點寂寞呢。

    「不一定?！菇Y果蔣信的答案很模稜兩可。

    結果直到學測成績出爐那天，蔣信仍舊都有到圖書館，而他的成績確實很不錯，國文、英文和社會都有拿到頂標，能選擇的校系一定很多吧。

    「我要以學長為榜樣繼續努力?！箍粗Y信手機上的成績簡訊，我感嘆。

    「那我的筆記送給你吧？」

    蔣信講的話讓我受寵若驚，咦了一聲，他又說，「不過要等我確定有上榜?！?/br>
    「這樣好嗎？」

    蔣信點頭，盯著我，「我希望你可以上喜歡的學校?！?/br>
    明明就只是很普通的對話，卻讓我忽然有心動的感覺。

    直到蔣信確定第二階段面試通過，他仍舊每天出席圖書館，在他的筆記上繼續書寫，我們仍舊一起去搭公車。

    雖然沒有證據，但心里好像漸漸明白他這么做的理由。

    －

    分發結果出爐，蔣信確定上了他的第一志愿，而他也真的把筆記送給我了。

    他說今天有事情，沒有要待在圖書館，而我也因為這樣決定要偷懶一天，跟他一起去搭車。

    在校門口，看到賴偉學跟古寧雪，他們倆個在爭吵。

    讓我感到慶幸與訝異的是，我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難過，而是驚訝他們竟然還在一起。第二個反應則是，還好站在那里的人不是我。

    一旁的蔣信也注意到了，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沒有太多的表情，和我一起過了馬路。

    「學妹……我可以借用你幾分鐘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學長等等不是有事情嗎？」

    蔣信點頭，「因為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不過如果聽到一半不想聽，也可以隨時打斷?！?/br>
    蔣信看著我，他的眼神跟以往明明沒什么不同，我卻因為猜到他要講的內容而心跳加速。

    我們沒有在站牌旁等公車，他帶著我在學校附近隨意走著。

    「學妹，我喜歡你?！菇Y果他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了。

    我瞬間面紅耳赤，雖然已經有猜到他要說什么，卻沒想到他會那么直接。

    「一開始會注意到你是因為運動會跟海報?！孤牭绞Y信這么說，我感到不解。

    腦海卻開始會想那段有點久卻也不太久的回憶。

    當初會在圖書館認出蔣信是因為他運動會時負責帶大家使用音控設備，還記得運動會當天因為不小心差點害設備毀損，在被學姐責備后，他還跳出來幫我講話。

    沒想到這么狼狽的樣子會被他注意，可是海報跟他有什么關係？

    「因為公車上你的海報掉了?！?/br>
    ??！很快地從記憶搜索到那一天，因為我沒忘記海報掉的那天有多驚慌，也不會忘記隔天看到賴偉學在站牌等我時有多感動。

    他隨口提到是同車的學長給他的，但那之后就沒有被我記在心上，原來那個人是蔣信，原來從那么早以前就被他幫助了。

    「一開始只是單純被你很有感染力的笑容吸引，就會開始期待可以見到你的時候?！故Y信講這些話看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語氣卻非常誠懇，「后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你卻沒笑容了，我這個外人也沒有辦法為你做什么，所以你開始來圖書館，我很開心?！?/br>
    「學長……」

    想到我那愚蠢和花癡的過去都被他看在眼里，感到彆扭，但卻同時有點驚訝，這樣的我竟然還能一直被他注意。

    我開始跟他從頭說起，雖然對他講這些話很奇怪，但還是想把心里話還有過去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眼前這個大大拉了我一把的人。

    從注意到賴偉學那天開始，到后來因為機緣認識、拉近距離，之后面臨吵架和被他不告而別的事，就連f學長那件荒唐的事情我也據實以告。

    「學長，雖然現在的我成長了不少，但我覺得再來還是沒有成熟到可以同時兼顧遠距離和考試?！刮衣曇纛澏?，因為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跟他說話了，「如果我能夠再當你的學妹，學長也還沒有對象，可以由我主動更認識學長嗎？」

    蔣信嘴角勾起，「嗯，謝謝你，你這么講我很開心?！?/br>
    蔣信也簡單的說了他跟古寧雪的過去，他們讀同國中也同補習班，兩個人最終會分開是因為價值觀差異太大。

    古寧雪是浪漫主義的人，她希望蔣信可以多跟她說些甜言蜜語或承諾，而蔣信是比較務實的人，他說他只會承諾自己能做到的事。

    分開那陣子他其實難過了很久，雖然古寧雪曾經來挽回他，但想到他們還是會為了同樣的問題再次爭執，他們沒有復合。

    「我是一個很不浪漫又無趣的人?！故Y信雖然這樣說，但我卻覺得這樣直來直往的他沒什么不好。

    「而且你看我的名字，應該可以知道我很講信用吧?！故Y信的話讓我無言以對，「所以我就只會講我能做到的事?！?/br>
    ……他偶爾會忽然講出有點難接的話，不過這卻讓我覺得很有趣。

    我們做下了奇怪的約定，如果我明年能當上他的學妹，到時候彼此的心意都沒改變的話，我們就交往。

    而我們竟然在認識那么久后的今天才正式交換了聯絡方式。

    直到蔣信畢業，他都一樣會到圖書館陪我念書，直到要離館再一起去搭車。

    畢業后，雖然沒有每天連絡，但還是維持固定頻率的互傳訊息問候。這種距離和熱度對現在的我而言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