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不知尸體還會被懸掛幾日的呂崇言明知那是陷阱, 可還是瞞著呂不韋偷偷集結相府死士, 打算搶回阿六的尸身。他性格像生母,極其心軟且重情義, 在他看來阿六不單單是死士,更是他的兄弟。 早些年,阿六曾不止一次救過呂崇言性命。 在阿六看來,那是他的職責所在,但呂崇言卻認為,救命之恩當銘記報之。 白日里經過東城門,呂崇言遠遠看到身體布滿冰凌的阿六,差點控制不住沖上去,幸好被幾名家奴及時拉住,拖回了相府。 呂崇言深知父親不會允許他動手搶回阿六尸體,于是便只找了幾名聽命于他的死士,計劃著夜里動手。夜里沒有閑雜人等,守衛也相對薄弱,在那些將士最困乏之時動手,勝算才更大。 漆黑夜幕,繁星明月似是也懼怕寒冷一般,全都躲藏在烏云背后。只有各處城門有火光,寒風掠過,火把晃動,發出噼啪聲響。 十幾名身著窄袖短衣的黑衣人,身形利索穿過大街小巷,一路向城門口而去。 殊不知,在他們還未靠近東城門時,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軍隊便敏銳察覺到了他們地靠近。 伸手最好的一名死士第一個飛奔上前,同時擲出捆綁著倒鉤的繩索,鉤子準確無誤卡在城墻上,死士手腳并用,順著繩索攀爬而上。 下方守城將領冷喝一聲“何人在此造次”,便率領十名將士圍了上去,只可惜那名死士已然攀爬至幾丈之外,任他們在下面如何晃動繩索,也無濟于事。 森冷劍刃在黑夜中閃過寒光,束縛尸體的繩子被一劍斬斷,與此同時下方有一黑衣人飛身上前及時接住阿六結冰的僵硬尸身。 就在十幾名死士圍攻守城將士時,城墻上的那名死士順著繩索穩穩落回地面。 一時間雙方混戰在一起,兵刃相擊之聲響徹在深夜。 埋伏在周圍的軍隊看清形勢,不費吹灰之力將死士連同呂崇言一舉拿下。 呂崇言被關押在長信侯隔壁牢房,看到昔日主家的兒子被自己牽連入獄,他笑得很開心,既然注定會死,他自然樂得有更多人陪他一起上路。 其實,就算嬴政不拿那對雙生子威脅,長信侯也打算拉呂不韋下水,作為曾經的主仆,他看不得對方比自己過得好,更不甘心自己下黃泉,對方還存活于世。 森冷潮濕的牢房久久回蕩著低沉笑聲,待笑夠了,嫪毐湊到牢房邊,伸著腦袋問呂崇言:“你可還記得我?” 呂崇言面如死灰,盤腿而坐,一雙眼睛緊閉,并未去看他,半晌冷漠回應一句:“何止記得,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真是令人惡心?!?/br> 其實,當年呂不韋挑中的人并不是嫪毐,是他主動自薦,頂替掉了原先那個人。當時他更是發誓要一輩子忠心相府,可在討得太后歡心后,他的野心也跟著滋生,更是暗中壯大勢力,在被冊封為長信侯之時,徹底與相府決裂。 呂不韋明白無法再掌控嫪毐,曾幾次謀劃想要鏟除他,可奈何簡兮護他護的緊,導致那些陷害次次失敗。 嬴政并不知道,那些跑到他面前狀告長信侯之人,其實都是呂不韋暗中安排的人。 只是,呂不韋沒想到嫪毐會有意拉他一起同歸于盡,否則他也不會那般急切率相府一眾人追擊叛軍。 自從長信侯被捕,呂不韋夜夜睡不安穩,日日與門客們籌謀該如何撇清關系??伤顡牡氖虑檫€是發生了,夜半時分,家宰慌慌張張扣響他的房門,顫聲道:“主公,少主公搶奪阿六尸身不成,被當場逮捕?!?/br> 呂不韋猛然坐起身,赤腳沖出去,一把揪住家宰衣領,問:“你說甚?” 家宰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聲如蚊蚋重復一遍:“少主公偷偷帶著十幾名死士去東城門搶奪阿六尸身,失敗被捕了?!?/br> 無力松開手,呂不韋站立不穩,后退好幾步。他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沒有防住自己的兒子。 “主公… … ”家宰近前,伸手去攙扶他。 呂不韋擺擺手,轉身走到主位坐下,一輩子精明算計的他,此刻心里紛亂到沒有一絲頭緒。 家宰垂下手臂,后退幾步問:“可要想辦法營救少主公?” 這一聲詢問讓呂不韋腦子瞬間恢復清醒,他忙做了一個制止地手勢。 “不,這種時候不易有所行動。崇言一人性命若能換得相府平安,也不枉相府養育他二十多年?!?/br> 家宰緊閉嘴巴,垂下腦袋,沒敢再言語。 呂不韋有三個兒子,舍棄一個,也不至于讓相府斷了后。長子若怪,只能怪自己魯莽沖動,人總要為自己所犯的錯付出代價。 得知呂崇言成功被捕,熊啟和熊汴當即從溫暖的被褥里爬起來,前后腳抵達咸陽牢獄。 夤夜時分,氣溫尤其冷。 就在呂崇言被凍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之際,獄卒打開牢房,不由分說把他拖了出去。 熊啟與熊汴并排坐在一張案幾前,見呂崇言梗著脖子不愿意跪下,兩人默契對視一眼。 昌平君熊啟清清嗓子,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冷聲喝問:“你與那死士是何關系?你可知他是因刺殺長信侯被當場誅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