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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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他也很好奇,這位貴客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讓水荇紅苕兩位侍者如此重視,想必是閉關中的閣主特別留心的大人物。只是甘棠君多半不會搭理這類俗事,聽說這位侍者心無旁騖,只對閣主本人唯命是從,料想不會出手幫忙。    十寸雨卻不知,他這封討要蒙眼布的奏報傳回閣中后,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    涉及自身動向,江故提起正事:“你剛剛說,兵部要派人來驗收凜塵堡鑄造的兵甲?”    十寸雨道:“正是,約莫七日后軍器監就會來人,按照他們的慣例,弩坊署和甲坊署會各自派遣官員來查驗第一批軍備?!闭f到這里,他看了眼曹肆誡,“眼下那些兵甲都在盧家手中吧?你自己去看過嗎?”    曹肆誡皺眉道:“沒有,我提過幾次,他們防我勝似防賊,不讓我接觸?!?/br>    江故問:“滅門之前完成得如何了?”    十寸雨:“……”滅門之前?就這樣提及孩子的傷心事嗎?不委婉一些嗎?    曹肆誡已然習慣了這人的口無遮攔,只道:“軍部需求的量很大,給的時間很緊迫,就我所了解的,出事之前第一批貨還沒有完工,這時候要想趕上驗收,必須盡快復工了?!?/br>    江故質疑:“盧家又要重建凜塵堡,又要趕工那批軍備,忙得過來么?”    十寸雨告訴曹肆誡:“盧姓父子在找到你之前就已經知曉此事,近來也在徹夜趕工,只是一直瞞著你?!?/br>    “我猜到了?!辈芩琳]冷哼,“他們想在這次成交之后,徹底接手凜塵堡,把我排除在外?!?/br>    “那你有什么打算?”江故問。    “我自然會送給他們一份恭賀的大禮?!辈芩琳]說。    十寸雨眼中閃過精光。    他不急著問出因由,也不急著看到結果,反正這次要收的是筆大帳,他可以慢慢觀摩,籌算清楚其中的每一步。    這樣才好向閣里交差。    ***    十寸雨走后,江故也沒有追問曹肆誡要送什么禮,這孩子自己有主意,總歸是他“復仇大計策”里的一環。    曹肆誡先是出去了一趟,回小院的時候帶了好幾匹黑布和一個針線笸籮。    他把黑布全部放到江故面前:“這些是堡里能找到的最好的布料了,你挑吧?!?/br>    江故會意:“給我做蒙眼布?”    曹肆誡撇撇嘴,別扭道:“不然呢?某人不是嫌棄我孝服麻布不結實么,為一塊布料挑三揀四,還讓人家多羅小驛的掌簽幫你去找,你面子可真大!    “什么能防住無碑境全力一擊的布料,這世上哪有這么強悍的布料!不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嗎?吶,給你找來了,隨便用!”    江故深感無辜:“我原先那塊就勉強能防住,只不過我找廖振卡釣魚的時候,故意讓他削斷了,不然我借不到他的繩鏢?!?/br>    曹肆誡訝然:“你跟他不是單純去釣魚?你們交手了?”    “不算交手吧,他想看我眼睛,我想借他繩鏢,互相行個方便罷了?!?/br>    “你還給他看到了眼睛!”    “怎么?”江故嚇了一跳,茫然道,“我的眼睛不能給他看嗎?”    “我……算了……”他還以為自己是最先看到的,沒想到早就被廖振卡捷足先登了。這話說出來太奇怪,他給咽回去了。    曹肆誡終于得知那一夜的全貌,他想,廖振卡應該不會覺得這是在行個方便。    若有人觀戰,那至少是一場生死切磋,而不是在釣魚。    到底是怎么傳成了“暗中勾結”的,盧家探聽消息的能力真的太糟糕了,合著只看到那兩人一起喝魚湯,其余全靠自行想象?    在曹肆誡胡思亂想之際,江故認真挑揀起了自己的蒙眼布。    他拿起一匹布,手指捻了捻說:“暗紋有點多,太粗糙了,會磨到我的眼皮?!?/br>    曹肆誡:“……”    江故又拿起另一匹布:“這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黑?!?/br>    曹肆誡問:“你喜歡哪種黑?”    江故:“我喜歡猶如浸潤過松山煙墨的那種黑,黑得要有灰蒙斑斕,黑得要有留白余韻?!?/br>    曹肆誡翻了個白眼:“你說的黑是什么黑?又有黑又有灰又有白?”    江故拿起最后一匹布:“似緞非緞,質感柔軟,紋理細密,黑得還算沉穩純粹。就這個吧,湊合戴著?!?/br>    曹肆誡:“怎么又要沉穩純粹的了?罷了罷了,你挑好了就行,我來給你裁?!?/br>    他只見過娘親挑胭脂的時候如此挑剔,那些在他看來別無二致的紅色,到了母親眼中好像每個都天差地別截然不同,而且還能說出各種比擬的形容,什么夕時晴雨,什么欲說還休,什么桃笑春風。    大概每個人都有自己挑剔的心頭好吧,江故的心頭好恰恰就是他的蒙眼布。    曹肆誡擺出針線笸籮,用剪刀裁出了長寬合適的布料,然后自己穿針引線,縫制了一下,很快一條蒙眼布就做好了。    江故有些新奇:“你還會做針線?這些不都是女紅嗎?”    曹肆誡道:“女紅我就不能學了?以前將軍的小狗衣都是我給它縫的,它可喜歡了。多精致的蒙眼布啊,快來,我給你戴上試試?!?/br>    江故聽出他把自己比作小狗,不過并不在意。    在他看來,這份心意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