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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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該確定無疑的時空有了許多種分岔的可能。 在這里,北極多出一條白色的短腿小狗,在那里,郁白沒有帶著任何人一起去北極…… 而一切都是他的親身經歷,真實無比。 如今在他的世界里,時間不再是線性的,因果也不再唯一。 郁白不知道神究竟是什么樣的,但至少,人類一定不是這樣的。 人類活在有限的時間、確定的因果里,有數不清的求而不得、無可奈何,所以才時而后悔、時而想象。 為每一個無法重來的決定而后悔,又用自己貧瘠局限的視角去想象。 而神不需要如此。 祂只需要注視著那些混亂流動的時間。 與近乎無限的可能。 郁白在樓頂的花盆里種過草莓芒果桃子,也種過了西瓜南瓜冬瓜,看看它們究竟能長到多大。 結果一群圓滾滾的巨瓜成功壓垮了樓頂,把他家砸成一片廢墟。 他讓前往北極的私人飛機掉頭飛往過南極,也試過帶著大家一起去找在外地出差的天哥玩,第一次在現實中讓他和謝無昉見面。 他們倆果然還是互相看不順眼,迸濺出來的恐怖氣場嚇得膽小鬼肌rou男猛拽住郁白瑟瑟發抖。 然后,這個笨蛋又體驗了一把缺氧窒息的感覺。 不過,起碼這一次還活著。 畢竟在某些過去,他是真的死過,而且死掉了不止一次。 比如在某個時空里,特意記下彩票號碼告訴嚴璟的郁白,在開獎后,被一夜暴富欣喜若狂的好友抱了個滿懷,怎么拉都拉不開。 于是樂極生悲,今天的報紙上還印著超級大獎花落本市的喜訊,明天就刊登了大獎得主意外離世的訃聞。 唉,真是大起大落,人世無常。 郁白一邊在心里祈禱這家伙下輩子別再手賤,一邊很努力地醞釀著后悔的情緒。 后悔……還能后悔些什么呢? 他的靈感真的都快用完了。 ——有了。 那就后悔沒有在更早的時間里,像這樣用力地擁抱過謝無昉吧。 所有能回溯時空的后悔,都與謝無昉有關。 所有能被回溯的過去,都是在他與神為鄰之后發生的事。 所以,一個最普通平凡的人類,才有機會走入神的視角,去追尋一個最不可思議的答案。 他想,自己應該已經離那個答案很近了。 黑暗如潮水般漫過意識。 再睜開眼時,郁白看見一道銀灰色的、正在閉合的電梯門。 伴著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 “哎——等等!” 原本正要抬手按下開門鍵的青年,便恍然地笑了。 又來到了這一刻啊。 堪稱是他最熟悉的一段過去。 那時的他,與謝無昉還只是沒有過對話的陌生人。 郁白照舊打開了電梯門,讓提著一堆食物的王師傅進來,悄然回眸看了一眼角落里有些拘謹的黑發男人。 片刻后,在急墜完畢的電梯轎廂里,經驗豐富的年輕人已經安撫好了驚慌失措的王師傅。 接著他也坐了下來,腿上放著從隨身背包里翻出來的筆記本和筆,看起來一本正經地征求兩人的意見。 “我最近寫的小說里有個情節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招他在時間循環剛開始的時候用過,如今回想起來,也依然覺得是個不錯的辦法。 尤其是當如今的他已經確信,對面是一個不會撒謊、也不會想象的神明。 王師傅端著酸辣粉認真聆聽,安靜站在一旁的男人垂著眼眸,似乎并沒有留意周圍的動靜。 但郁白知道,他在聽。 燈光落滿微卷的深黑發梢,也落滿那雙始終望向他的明亮眼睛。 “我想寫一個超脫了時間,長生不死,能力非凡的人——” “這是神吧?”王師傅忍不住插話道,“人可做不到?!?/br> 郁白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嗯,我說錯了,是神?!?/br> 他是故意的。 因為這時的他,還沒有對謝無昉解釋過什么是神。 “我的故事里需要這樣一個神,可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寫他更合適,有個情節也不確定寫得對不對,就想聽聽別人的意見?!?/br> 王師傅大手一揮:“你說吧,我們聽著!” 所以郁白說了下去。 “我覺得對他而言,時間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其實時間本來就只是人類自己的定義——在神的世界里,時間沒有明確的秩序,時空也并不是單一的,他可以同時擁有過去和未來,同時經歷無數種可能?!?/br> “這么厲害?怪不得是神?!蓖鯉煾祿狭藫项^,“不過有點難理解哦?!?/br> 郁白就笑了:“是啊,因為我們只是普通人嘛……你可以簡單地理解成,他活在無窮無盡的可能中?!?/br> “哦哦,那我可能懂了?!蓖鯉煾禑嵝牡?,“然后呢?你繼續說?!?/br> “然后……” 一言不發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抬起了眼眸,靜靜地注視著正在說話的人類,眼底的情緒復雜難辨。 而抱著筆記本的人類依然笑著,聲音柔和清澈。 “我在想,他會不會在某一刻,忽然覺得孤獨和厭倦,所以決定收斂那些對人類來說不可思議的無限,去體驗一種確定的、有限的人生?” “——就像每個普通人一樣?!?/br> 第161章 唯一09 “會??!” 王師傅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會這么做的?!彼贿吽妓饕贿呎f,“活在無限里,什么都擁有,不就等于什么都沒有嗎?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就算是神,也會想要一點意義的吧?” 剛從店里下班回家的人類繼續吃著酸辣粉,不忘向一道被困在電梯里的陌生鄰居們分享意義:“哦對了,你們吃不吃炸雞?我還有冰可樂——” 這是只能靠想象去觸碰無限的人類,給出的答案。 為虛構小說提問的青年接過了炸雞,看向角落里的另一個人:“你覺得呢?” 四目相對中,黑發藍眸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回答。 又或許只沉默了一瞬。 畢竟,對此刻被無限浸沒的郁白來說,時間已不再具備清晰的尺度。 “會?!?/br> 是一樣的答案。 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味。 謝無昉回答了這個由人類虛構出來的假設性問題,祂沒有說不知道。 所以,那就是真實了。 狹小安靜的空間里,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如幻覺般轉瞬即逝。 得到答案的人類注視著那片極美的湖水,有些悵然地笑了。 “謝無昉,”他認真地說,“我又后悔了?!?/br> 后悔沒有更早一些去尋覓神的來歷。 后悔曾經總是天真又無知地,用人類的視角去遺憾神的漠然。 世界再次搖晃起來,黑暗漸漸洶涌,耳畔來自王師傅的驚呼聲變得愈發模糊遙遠。 “哎!你在叫他嗎?等等,你們原來早就認識啊——” 在這部銀灰色的電梯里,時間跳躍般地向后流逝,流向已經在過去寫下的未來。 意識回籠,站在窗口的青年恍惚地眨了眨眼睛。 他看見窗外那片倒映出地面風景的奇異湖泊,也聽見自己剛剛說完,仍殘留在空氣中的尾音。 “喂——快回神!” 于是被呼喚的祂回了神,那片寧靜又燦爛的灰藍色消失不見,尋常普通的夜空被重新歸還給這個世界。 這是郁白敲開鄰居家門,揪住對方衣領威脅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他被卷入無限循環的一日,又在猝不及防地離開循環后,恍惚地松開了觸碰到對方冰冷皮膚的指尖,匆忙跑到窗前,去看因為謝無昉走神而變成鏡面般湖泊的夜空。 “……原來不是鏡面,也不是倒影?!?/br> 而現在,來自未來的他找到了或許更準確的答案,喃喃自語道:“是不小心釋放出來的另一種可能嗎?” 這才是走神的瞬間,神明真正忘記控制的事。 決定要活在有限當下的祂,在和人類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里,怔然失神,忘了要收起紛繁奇異的無限,才讓旁人窺見了一瞬。 可人類不知道時間是無限的,只以為此刻就是唯一,便將它認作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