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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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張云江另一邊的管家阿伯很快拿來了一壺溫好的酒,笑瞇瞇地往杯子里斟酒,再挨個遞給他們。 清冽醇厚的黃酒香氣里,比張云江還年長的老人白發蒼蒼,也想起了什么,輕嘆道:“要是富貴在就好了?!?/br> 阿伯注視著周圍罕見齊聚又不吵鬧的一大家子人,眼角皺紋里漾開幾縷感慨的笑:“云江肯定覺得,這頓飯就缺一個富貴了,哎,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哦?” “不知道啊?!北徽f中心事的張云江也笑呵呵的,下意識摸了摸放在胸口袋子里的紙條,“等過兩天琢磨夠了,肯定就來找我下棋了,他憋不住的?!?/br> 阿伯彎腰將盛著熱酒的瓷杯遞給客人們,應聲道:“是啊,富貴性子最急,我倒盼著過兩天寒潮別褪——” 張云江就很自然地接過話頭:“到時候再溫一壺酒!” 兩個老人交談的時候,郁白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那個其實沒有缺席的人,阿伯口中的富貴。 小男孩雙手接過了老人遞來的酒杯,小聲說:“謝謝阿伯?!?/br> 他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是將橙黃熏然的熱酒一飲而盡。 霎時引來老人們無奈的笑聲:“哎喲,黃酒不是這么喝的呀,一會兒醉了可怎么辦!” 小男孩咕噥了一句什么,又把酒杯遞向握著酒壺的阿伯,看上去眼巴巴的。 阿伯一愣,笑得眼角皺紋愈深,連忙給他再斟一杯:“還是個小酒鬼呢!” 熱鬧的宴席間,大約只有緊挨著袁玉行坐的何西,聽清了那聲被淹沒在酒香里的低語。 他說:“醉了就醉了,永遠不醒才好呢!” 左手熱牛奶,右手熱巧克力的小女孩眨眨眼睛,沒有聽懂。 但旁邊的小白哥哥,隔著神明大哥哥朝她望來,輕聲安撫道:“不要害怕,大家只是喝一點酒,不會發生什么的?!?/br> 何西頓時愕然地瞪圓了眼睛。 小白哥哥怎么知道她害怕喝酒的人? “這個酒聞起來和爸爸喝的酒不一樣?!彼÷曊f,“我……我不怕,沒關系的?!?/br> 何西說著說著,刺鼻酒氣和眼淚痛呼交織在一起的無數刻骨記憶,好像漸漸被周圍醇厚的酒香和溫暖的景象所覆蓋,竟真的不怕了。 她主動說:“小白哥哥,你快喝吧,聞起來很香呢!” 忽然被小朋友勸了酒的郁白,一時沒反應過來,還真的把杯里的熱黃酒全喝掉了。 微苦帶甜的酒液入喉,他不自覺地皺起了臉。 其實郁白的酒量很一般,也不常喝酒,剛才只是為了接袁玉行的話,才主動要了酒。 他更想喝熱巧克力的。 不過,喝都喝了,后悔也來不及了。 反正,他人生中僅有的幾次喝醉酒,醒過來基本都斷了片,但從來沒人抱怨過他喝醉后會發酒瘋之類的,都是笑著說沒什么,挺好的。 所以,應該沒關系吧,喝醉后大不了倒頭就睡。 郁白想,這樣特別的夜晚,的確適合喝一點酒。 看到他和小男孩如出一轍的豪邁動作,旁邊的兩個老人對視一眼,忍俊不禁道:“小航倒是像他叔叔?!?/br> 熱酒下肚,心情便驀地輕盈起來,像攀上了一朵停泊的云。 郁白不再顧忌那么多,起身去接阿伯手里的酒壺:“阿伯,我來倒吧,你坐?!?/br> “好好好?!卑⒉膊煌蜌?,松開了酒壺,笑瞇瞇道,“放松點最好了,就當自己家一樣!” 郁白主動向兩個老人敬完酒,又幫他們斟滿酒杯,才坐回去。 坐下時,他抬眸對上了身邊男人的目光。 那道灰藍的視線似乎從他微紅的臉頰掠過,又落在他手中酒液輕晃的瓷杯上。 郁白想了想,像是讀懂了什么,便彎起眉眼笑了,湊過去小聲說:“病人不可以喝酒,所以不能給你倒?!?/br> 溫熱的呼吸揮灑在本該體溫冰涼的耳畔,仍比那股尚未褪盡的高燒溫度還要熱。 謝無昉驀地移開了目光,微微停頓后,不太自然地應聲道:“我不喝?!?/br> 郁白琢磨了一下,覺得對方這個反應絕對是在撒謊。 如果放在平常,他大概不會指出來,只會在心里偷笑。 但現在,可能是因為心情太好,他嘗試忍了幾秒鐘,還是沒忍住。 “你撒謊?!豹q帶笑意的聲音再度拂過耳畔,“太明顯了?!?/br> “……”注視著其他地方的男人聞聲一怔,因而重新看向他,同時低聲道,“抱歉,我不知道病人不能——” 他沒有說完,話音仿佛被浸沒在了眼前的風景中,身邊人那雙顏色淺淡的溫暖眼眸此刻像攬盡繁星,倒映在手中遞過來的瓷杯酒液里。 郁白決定大方地滿足非人類的小小要求,隨手遞上了自己的酒杯:“只能喝一點點?!?/br> 生病的人不可以喝酒。 但生病的神卻不一定。 謝無昉罕有地表現出了對某樣食物的興趣,他當然不想讓對方失望。 不能輸給細心安排了第二盤桂花糖藕的張云江! 帶著詭異的攀比之心,郁白滿臉期待地盯著接過了酒杯的謝無昉,好奇他的反應。 暖黃燈光勾勒出銳利深邃的側臉線條,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雪白瓷杯,他猶豫片刻,垂眸啜了一口。 本該是美麗卻疏離的一幕。 直到男人的喉結輕輕滾動,醇厚酒液入喉,掩在深黑碎發后的濃眉很快蹙了起來,透出nongnong的排斥。 仿佛一個被迫喝下苦澀中藥的普通人類。 郁白很努力地在憋笑:“是不是有點苦?” “……嗯?!敝x無昉絲毫不留戀地把酒杯還給了他,“原來苦是這樣的?!?/br> “跟甜是完全相反的味道?!蹦腥说吐曊f,“聞起來明明是香的?!?/br> 他的語氣那么認真,還帶一點茫然的困惑,郁白實在憋不住,單手捂住臉,受不了地笑起來。 旁邊注意到兩人動靜的張云江,本想勸阻郁白讓病人喝酒的行為,但陡然見到謝無昉皺眉的反應,訝異之余,跟著笑出了聲。 就坐在謝無昉右邊的何西也偷偷笑了,立刻遞上自己手邊那杯滿滿的熱巧克力。 “這個甜!”她說,“我沒喝過的!剛才只喝了牛奶?!?/br> 苦澀微辛的味道在唇齒間揮之不去,高大的神明哥哥聞言有些意動,垂眸望來,似乎正要接過去。 坐在他左邊的小白哥哥卻冷不丁地說:“巧克力也是苦的?!?/br> 清澈的聲音里有柔軟活潑的笑意:“熱巧克力應該算是……甜苦甜苦的?” 人類食物的滋味,就是這么矛盾又復雜。 他話音落下,眼前那雙曾執著黑白棋子冷厲落定的手,便瞬間停在了半空中,猶豫著沒有去接那杯深棕色的熱巧克力。 見狀,張云江笑得連連抹自己眼角,招呼道:“來來來,吃糖藕!還是那個最甜!” 管家阿伯也笑得直搖頭:“吃了那么多甜食,再喝酒,肯定覺得太苦啦!” 一時間,餐桌這一頭充滿了歡聲笑語,與另一頭的沉重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全程看著老人百般關照這一家子,也聽到他們部分對話的家屬們,這會兒心情已經沉到了谷底,連開口插話的心思都沒了。 “你們吃得高興最重要”、“小航倒是像他叔叔”、“就當自己家一樣”…… 老爺子看來是鐵了心要扶這個自己藏了很久的私生子,已經在他們面前把態度都擺明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心憤懣怨懟,卻沒有一個人敢當眾說出來。 畫著精致妝容的常寶琴先是看看自己面色難看的丈夫,又看看抖如篩糠的兒子,只覺得前路一片灰暗。 但凡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私生子是像她丈夫這樣的貨色,或者,像任何一個老人的子女那樣,她都不可能讓對方好端端地吃完這頓飯。 可男人就靜靜坐在那里,幾乎沒有正眼看過他們,卻叫每一個人都從骨子里生出了濃重森寒的畏懼。 沒有當場哆嗦露怯,已經算是用盡了力氣在克制。 直到這會兒,她才算是理解自己平日里尚算膽大的兒子,為什么會被嚇得尿褲子了。 無論是形象、氣勢、還是老人私下里愛好的圍棋……對方都贏得徹徹底底。 常寶琴想,他們這些人唯一的優勢,可能只在于時間。 告訴他們有人來訪的女傭說了,這幾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家里,結合張云江先前的態度,的確像是不太熟,再加上又有這么個醫生在,說不定是剛認回來的兒子和孫子。 而他們已經同老人相處了那么多年,哪怕中間頗多不愉快,總有幾分感情在,是與老人相處時間很短的私生子替代不了的。 常寶琴覺得,只要他們好好表現,還是有機會將老人的心從其他子孫那里奪回來的。 她在心中暗暗下了決斷,神情一凜,揪著兒子的耳朵囑咐道:“等會兒就說你也要跟爺爺學圍棋,跟那個小姑娘一起,聽見沒有?” 張一哲滿心不情愿,又不敢反抗母親,正要哭喪著臉點頭,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小狗叫聲,連忙循聲看過去。 常寶琴也一道望去,看見模樣可愛的柯基犬邁著小短腿跑進了餐廳,后面還有一個之前沒見過的肌rou男追著。 “張偉你別跑了?!蹦侨撕?,“這屋里在吃飯呢!” 主座上的張云江立刻道:“沒事沒事,剛好你也來了,胃是不是緩過來了?一起坐下吃??!” 被張云江喚作小郁醫生的棕發青年,則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張偉想來餐廳,還是你想來?” “哈哈,當然是張偉?!奔ou男面不改色道,“我都撐得吃了半盒健胃消食片了,怎么可能繼續吃晚飯嘛!” 話雖如此,他的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在傭人新加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驚嘆道:“我遛狗遛累了,坐下休息會兒,晚餐真豐盛啊——嘶,小白你居然在喝酒!” 熱鬧的聲音里,柯基張偉圓溜溜的眼珠子在映出某道身影時,明顯掠過了難以自制的驚恐。 它連忙向在場最熟悉的張云江奔去,作勢要撲進他懷里。 很講禮儀的張云江卻只是彎腰摸摸它的頭,安撫道:“你又在害怕什么呀?但我現在不能抱你啊,在吃飯,你去旁邊玩好不好?” 小狗當即嗚咽一聲,很失落地停下了動作,透亮的目光掃向餐廳里的其他人,隱隱像是在尋找下一個依靠。 不遠處的常寶琴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在其他子女尚未作出反應之前,頭一個指揮兒子:“快,你去跟張偉玩,好好哄它,這次千萬別欺負它??!” 張一哲這次倒答應得很快,骨碌碌地跳下椅子,語氣故作歡快:“爺爺,我陪張偉玩吧?!?/br> 他實在不想跟那兩個可怕的家伙同桌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