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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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沖擊到了鄭秘書的世界觀,他不認為是幻覺。 一個人會在什么情況下靈魂出竅,鄭秘書翻閱過相關書籍,得到的答案都是無稽之談,往深處鉆研就是虛無縹緲的哲學。 鄭秘書到底還是捏著十字架,有模有樣地在身前比劃了一番,他無暇顧及上司的老婆在上司昏迷期間,要求其他男人伺候自己背后的原因。 那年輕人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卻不畏懼死亡的來臨,他是那么的坦然平靜。 鄭秘書這時忽然就明白,從不沾染情愛的上司為什么會為他破例,那么倉促的結婚,近似迫切地將他捆在身邊。 . 病房有臺電視,陳子輕偶爾打開看看,鄭秘書走后不久,他看電視的時候,左眼的視線一陣模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那感覺并沒有好轉。 謝伽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把手伸到他眼前揮了揮:“看不見了嗎?” “看得見?!标愖虞p強自鎮定。 “那就是看不太清了?!敝x伽月盤腿坐在床邊地上,啃著手指甲自言自語,“你沒被幸運女神光顧啊?!?/br> 陳子輕聽著他指甲磕碰牙齒發出的咔嚓咔嚓聲,覺得刺耳牙酸。 謝伽月把十根手指的指甲啃得亂七八糟,有些地方已經見血都沒發覺,他趴到床前,下巴墊著床被,安安靜靜地凝視著被病魔纏身的人:“你是不是發燒了?” 陳子輕眼皮耷拉著:“有點?!?/br> 謝伽月爬起來給他量體溫:“是發燒了哦?!?/br> 轉而就隔著被子拍拍他心口:“沒事,不怕,我給你拿藥,你把藥吃了就會好?!?/br> 陳子輕吃了藥,精神十分的萎靡。 謝伽月坐回地上,一雙亮晶晶的小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忠誠,可愛又乖巧。 陳子輕欲言又止:“謝伽月……” “叫我阿月,”謝伽月說,“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聊的話?!?/br> “阿月?!?/br> 謝伽月笑容燦爛地應聲:“在!” 陳子輕沒恍惚地仿佛看見穿著校服的少年,他說:“我過幾天就二次化療,那幾天會很痛苦?!?/br> 謝伽月不問世事一般,眼神單純,一副“然后呢,所以呢”的表情。 陳子輕喪氣:“算了,不說了?!?/br> “為什么不說下去?”謝伽月循循善誘,“你在我身上費心思,我能感覺得到,你多想想我,想想怎么對付我?!?/br> 陳子輕臉色慘白:“我現在喘口氣都累,怎么想?!?/br> 謝伽月胳膊撐著床,上半身壓在被子上湊近:“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成功總要付出血淚,子輕,你不能想著不勞而獲?!?/br> 陳子輕把臉撇到一邊:“別挨我這么近?!?/br> 謝伽月無辜:“我又沒有口臭?!?/br> 陳子輕:“我有!” “我聞聞,”謝伽月離他更近,深深呼吸著他的氣息,“沒有啊?!?/br> 陳子輕想把他扇到樓下。 謝伽月把腦袋靠在他耳邊,聲音很輕地說:“子輕,你要瞎了,沒事,沒事的,我做你的眼睛?!?/br> 說著,就虛虛地蹭了蹭他耳廓上的細小絨毛,猶如山洞深處陰濕的大蛇吐信子。 四年前我傷了你,我這條命是你從幾家手上救下來的,按理說,我的確欠你一條命,還你也無可厚非。 但是…… 沒人規定欠了別人的人情就要還不是嗎,我不還,你也不能報警讓警方把我帶走判刑。 況且,我提醒你換個方案,用點心,你做到了嗎,沒有,這讓我很失望。 我就不還你。 . 陳子輕化療前一天,謝伽月發了次瘋,這回不是新養的那盆含羞草出了岔子,而是別的問題。 謝伽月慌亂地哭喊:“子輕,我夾在書里的頭發不見了!” 陳子輕茫然:“什么頭發?” “你掉的?!敝x伽月哭著說,“我一根根的數清楚,一根根的理順放在書里,每天摸很多遍……” 陳子輕不耐煩:“不見就不見了?!?/br> 謝伽月崩潰地尖叫:“什么叫不見就不見了?那是我的私人財產,我沒有亂放,現在突然就沒了,找不到了,我的損失誰來承擔?!” 陳子輕捂住耳朵,撕扯著破爛的嗓子,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吼:“那你說怎么辦!” 謝伽月哭得眼眶有些充血:“你賠我?!?/br> 陳子輕喘了喘氣:“我頭上哪來的毛?!?/br> 謝伽月說:“你其他地方有?!?/br> 順著謝伽月視線停留位置望去的陳子輕:“……” 他眼珠一轉,當場就掀被子:“行吧,拔吧,要多少拔多少?!?/br> 謝伽月停下哭聲,直愣愣地看著他。 陳子輕說:“不拔了?” 謝伽月眼神躲閃:“那里的毛拔起來很疼?!?/br> 陳子輕冷著臉:“你不是要我賠你嗎,就讓我疼唄,疼死拉倒?!?/br> 謝伽月扭扭捏捏:“還是不拔了,我不要了?!?/br> 陳子輕以為自己總算是把他鎮住,哪知他害羞地來一句:“你又不讓我用嘴拔?!?/br> “…………” 陳子輕受不了地在內心吶喊:“小助手,謝伽月這npc在別的任務世界也這樣嗎,也是這死德行???” 【別問我?!?/br> 陳子輕莫名其妙,小助手怎么一股子火藥味,怎么了,難道他在其他宿主那兒被謝伽月惡心過? 估計是這回事,工傷啊。 陳子輕身前一沉,謝伽月把他掀開的被子給他蓋回去,壓了壓被子邊沿:“含羞草葉子掉了,頭發沒了,子輕,我的東西正在一樣樣被人奪走?!?/br> “能被奪走的,說明一開始就不屬于你?!标愖虞p敷衍道。 謝伽月孩子氣地撇嘴:“你別給我洗腦,我不認同你的觀點,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br> 陳子輕不和他爭論。 謝伽月垂下哭紅的眼瞼,居高臨下地凝視眼皮底下的人,你當初問我會不會開槍,我說我會,我雀躍地提醒你我的槍法很好,曾經手把手的教過你。 你還問我知不知道打哪里能一擊斃命,我以為你要我殺什么人,原來是殺我自己。 所以你給我準備好的死法,是死于槍口之下,我開槍自殺。 不止是這樣吧。 沈不渝每次來找我都是垂死掙扎,足以證明你不是單純的要他死,還有別的條件,會是什么。 跟今生無關,而是涉及到來生,對嗎。 那會是什么……我想想……來生不再相見? 謝伽月把嘴里軟rou咬得血淋淋的,看來商少陵,沈不渝,再到我謝伽月,我們纏了你幾輩子,要你跨過時空的長河來讓一切糾葛結束在今生。 可我把全部都壓在了下輩子。 這讓我怎么放手。 我不會放手的。 謝伽月東張西望:“為什么我總感覺這里有第三個人在場?!?/br> 陳子輕說:“你神經衰弱,與其在這神經兮兮,不如掛個神經科?!?/br> 謝伽月滿臉委屈:“你覺得我臆想癥?!?/br> 陳子輕冷哼。 謝伽月忽然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從喉嚨深處碾出,聽起來有股子難以形容的詭異,他說:“是不是你也有那感覺,你什么都知道?!?/br> 陳子輕不答反問:“我知道什么?” 謝伽月眼下閃爍,要不我再掐你一次,看看電流還會不會出現,或者,試著捂死你也可以。 哈哈哈,不是吧,你有守護神? 你有守護神,怎么還讓你患癌,眼睜睜看你疼?那么沒用,還不如讓我做你的守護神,可惜我是個凡人,成不了神。 那位一定看我極不順眼,想殺我又殺不了,我這命可真是值錢。 這世界是不是真實的?不是吧。 高緯度,低緯度,這世界就是后者,我們都是玻璃缸里的魚蝦。 商少陵不清楚你有隱藏身份,沈不渝發現了你的這個秘密,卻沒查出來秘密是什么。 不知道我能有怎樣的收獲。 謝伽月又開始哭:“一根頭發都沒給我留,我沒有念想了?!?/br> 陳子輕的精力很差,就這么在他的哭聲里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焚燒的味道讓陳子輕驚醒,病房窗簾拉著,撲上來的日光顯得暗淡朦朧。 謝伽月手持三柱香,從他頭頂掃到腳,又從他腳掃到頭頂,來來回回地掃著,口中還在念念有詞。 此情此景大多人都會嚇到,瘆得慌,陳子輕倒是沒,他只知道謝伽月又在發神經。 現在應該是正午,一天陰氣最重的時候。 謝伽月見他醒了,不慌不忙地解釋自己的行為:“我在給你打印記,是大師給我指點的,據說很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