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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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呈挨個報名:“沈不渝,商少陵,謝伽月?!?/br> 頓了頓,徐總又低聲叮囑:“最好是其他人也不行?!?/br> 陳子輕一頭霧水:“為什么?” “為你好?!?/br> 丟下一句不著四六的話之后,徐呈回到房間,他屈指敲點一會桌面,沉吟著拿起手機,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這次沒放圖,只有文字。 ——外表看著一樣,實際差很多,有些東西終究是不可替。 這條是給知道前一條的人看的。 盡管他前一條朋友圈隱藏得快,依然瞞不過別有用心之人。 他坐下來吃面,吃得慢,心思幾番起伏,一碗面吃完,后心已經被汗液浸濕,他想,最好是讓那個年輕人去國外生活,遠離他弟弟從前的圈子,免得他掛心。 徐呈當晚就和年輕人提出這一安排。 陳子輕驚愕:“去國外?” 徐呈聞著他嘴里清甜的牙膏味,不合時宜地想是什么水果,多大的人了,刷牙怎么還用水果味的牙膏,末了才后知后覺,牙膏是下人準備的。 “這是你照顧我母親的酬勞?!毙斐收f。 陳子輕沒吱聲。 徐呈給足了耐心:“語言溝通方面不是問題,我可以給你安排老師?!?/br> 陳子輕心想,那確實,我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如今的英文水平深淺。 “回頭再說吧,”他心里有事眼前迷霧重重,沒把話說死,“有需要的話,我會找徐先生的?!?/br> 然后就岔開話題:“對了,你媽讓我給她寫一副字,怎么辦,我不會?!?/br> 徐呈對于自己的安排沒被采納感到失望,他又想到同樣不聽他話的弟弟,心下悵然。 不止長得像,何止長得像。 怪不得那幾人會不安生,各有各的節奏。 徐呈安撫道:“沒事,我會處理?!?/br> 陳子輕點點頭:“徐先生,你讓我假扮你弟弟送你媽最后一程,具體要多久也不知道,那我就一直在你家住著???” 徐呈看他干凈的眉眼:“你在我家待著,能讓你清凈不是嗎?” 陳子輕:“……確實?!?/br> . 幾天后的夜里,徐呈結束應酬回來,他叫下人不用忙活,解開領帶脫掉西裝外套,徑自上樓去客房。 被半軟禁在國外的沈不渝通過渠道給他打電話,先是把他嘲諷了一頓,說他一個當哥哥的,竟把弟弟的替身領回家里,之后就叫他別把替身帶出去給斂之抹黑。 掛電話前警告他看好徐家那些魚蝦,要是誰把斂之的替身撓破了皮,那就等死。 張口閉口都是替身二字,頻繁的強調,有股子欲蓋彌彰的意味。沈不渝內心深處還抱有一絲微弱的期望。 今晚他在酒局上碰見了商董。 徐呈開門進去,本該熟睡的年輕人竟然坐在床上,這一幕出乎意料,他很快恢復如常:“怎么還沒睡?” 陳子輕瞅著半夜進他房間,還沒打算解釋的人:“白天睡多了,晚上就不困了?!?/br> 徐呈站在門口:“那你可以去影院找部電影看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讓下人給你拿?!?/br> 陳子輕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行,我待會去?!?/br> 他放下手,摳幾下指甲,狀似隨意地攤出在心里鬧騰不止的疑問:“徐先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弟弟有小名嗎?” 這問題有點沒分寸,也突兀,徐呈卻是給了回答:“沒有單獨的小名,我們都叫他斂之?!?/br> 陳子輕在心里呢喃,沒有啊。 看來徐斂之只把自己的小名告訴了商晉拓,那是他的秘密,他分享給了喜歡的人。 很輕的輕。 我也是那么跟人介紹我名字里最后一個字的。 徐斂之這個名字跟輕輕有什么關系???我叫陳子輕,小名輕輕,合情合理,徐斂之到底是為什么和那兩個字沾上的? 太邪門了,比見鬼還恐怖。 見徐呈還沒走,陳子輕收攏紛亂的思緒說:“徐先生早點休息吧,晚安?!?/br> 徐呈想到了弟弟,只要他晚上回來睡,那孩子都會和他說這兩個字,他笑了下:“你也是?!?/br> 關上門轉身,徐呈按了按眉心,回想起商董說的話,短短幾個字,背后滿是讓人不適的森冷警告。 “他是商家未來的兒媳?!?/br> 這個“他”指的是陳子輕,至于商家的兒媳—— 商家直系跟旁系都茂盛,但商董所指的,必然是他弟弟商少陵了。 商董準許,陳子輕是能進商家的,哪怕他出身平凡,還因為跟徐家小兒子長得像被沈謝二人糾纏,注定要牽扯出一些負面新聞和事端,難以消停。 不過,商董與其說陳子輕是商家未來的兒媳,不如直接說是他未來的弟媳,他絕不是拐彎抹角含蓄內斂的行事作風。 徐呈心頭一閃而過什么,沒來得及抓獲。 . 陳子輕在徐家住著,沒人知道他內心是什么景象,徐家的所有都讓他越來越熟悉,他沒人可說,整天晃神。 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平靜現象持續到十一月份,被謝伽月這顆不定時的炸彈給炸開了個猙獰的大口子,深埋在底下的所有東西都隨之蹦濺出水面。 謝家早已敗落,時至今日,謝伽月這個繼承人的身份地位不復存在,但他照樣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陳子輕在醫院洗手間遭到喬裝打扮的謝伽月埋伏,他被注射了一陣讓他使不上勁的藥劑,軟綿綿地蜷縮在座椅上。 謝伽月見他不反抗也不求饒,以為他算定會有人來救他,便在他耳邊嘟囔:“你被我帶走,是徐呈默許的?!?/br> 隨后俏皮地眨眨眼:“不止是徐呈一個人默許的哦?!?/br> 言下之意,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陳子輕其實沒想那層,他有意無意地配合,只不過是在等人打破平靜的水面,他想看看,謝伽月下山后費心謀劃的這一出,等待他的會是什么,能不能幫助他扯出那根線頭,抖開整個毛線團,讓他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選擇順勢而為。 為了能順利實現這一計劃不出偏差,他甚至特地給商晉拓發短信說想去醫院看商少陵,為的就是給謝伽月機會。 陳子輕昏昏沉沉了不知多少小時,車停下來的時候已經不在樸城,他被謝伽月帶去了曾經囚禁徐斂之的地方。 那是棟兩層小洋樓。 謝伽月身上找不出身為僧人明空的痕跡,顯然已經完全還俗回到渾濁不堪的塵世,他羞澀地邀功:“當初被砸了,我這段時間都在修復,盡量還原了?!?/br> 陳子輕下意識看向窗戶,那里應該有個…… “有盆含羞草,你很喜歡,我買不到一樣的,還在找,你等等,我找到了就放那里養著?!敝x伽月走火入魔,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何月,身邊人又是誰。 他推陳子輕去地下室,腳步悠閑得像是回到家里:“斂之會做蔥油面,你也會做蔥油面?!?/br> 陳子輕忽然想起徐呈看他吃蔥油面的言行舉止。 樓道里是謝伽月幽幽的聲音:“沒人能跟我相提并論,他們不配,我比他們都要聰明,我現在就給自己正名?!?/br> 一扇白門在陳子輕打開,他一進去,那些家具陳設以及疊放在床頭的天藍色睡衣就撞入他眼球,同一時間,陳子輕眼前畫面毫無征兆地一轉,他穿著那套疊放的天藍色睡衣躺在床上,手腳被綁著。 謝伽月端著碗蹲在床邊,眼睛紅彤彤的,臉上都是淚,他低聲下氣:“斂之,你吃點東西好不好,求你了?!?/br> 他把臉扭到一邊。 “嘭” 碗被摔得四分五裂,謝伽月拿起一塊碎片劃破手掌,強迫他喝流出來的鮮血,叫他吃自己的rou。 瘋瘋癲癲,哭哭啼啼的,吵死了,也煩死了。 下一刻,畫面又變了,他沒被綁在床上,只是腳上有個鐐銬,鏈子從他鐐銬連接到床頭,能讓他在房間里活動。 謝伽月給他讀商家的新聞,沈家的新聞,還有徐家的新聞,讓他知道外界有多少人在找他。 他假裝妥協順從,趁謝伽月激動地閉上眼睛,羞紅著臉朝他親上來的前一刻,用雙手掐住對方脖頸,額頭大力撞上去。 謝伽月被他撞倒在地,他手上不知哪來的鑰匙,他冷靜地開了鎖,丟開腳上鐐銬就往外跑。 “啊——” 一陣鉆心的劇痛從他腿上襲來,他重重摔趴在地。 謝伽月滿臉血地把他抱起來,捧著他被打斷的腿,小心翼翼地吹著。 “是你先撞我,把我撞疼了,我才打你的,是你對我不好,你以前對我多好啊,你變了,你怎么能變心。斂之,你別跑了,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你要去找誰,商晉拓嗎,我偷聽到你跟他表白了,他怎么回你的你忘了嗎,你還找他,怎么這么下賤?!?/br> “斂之,你別喜歡商晉拓了,那個老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什么時候不喜歡他了,我就不關著你了,我不騙你?!?/br> “誰說我喜歡商晉拓了,我不喜歡他!” 陳子輕聽見自己咬牙反駁。 謝伽月定定看他,五官因為壓制著狂喜而有些扭曲,像是生怕他后悔,說話聲都輕輕的,小小的:“那你發誓?!?/br> “我發誓,我不喜歡商晉拓,我如果想找人談情說愛是不會選他的,我不選他?!?/br> 他發了誓,謝伽月騙了他,繼續關著他。 置身場景再次轉變,他長時間不見光的眼睛被陽光刺得直流淚,耳邊有哭聲,有罵聲,有拳腳相加的悶聲,那片嘈雜聲里有蟬鳴。 夏天來了。 陳子輕的視野里,頭上長了層青黑色的謝伽月和那張癲狂的臉重疊,提醒他,這是過去,也是現在。 他為什么會看到徐斂之生前的遭遇? 不對,不是看到,是經歷,他在那幾個場景里并非充當旁觀者,他是當事人。 他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間,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到讓他耳鳴暈眩,四肢一陣陣發冷,隨即又guntang起來。 他能感徐斂之所感,受徐斂之所受,這不是他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