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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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莊易軍沒讓底下人闖進來,一行人都在外面。 花房里只有明面上的叔侄,和背地里的父子。 “你都不管我了,我又何必管你,我早就跟自己說過,他死了,誰都別活,都別活了?!芭嵊瓒骷t著眼冷冷地松開手后退兩步,他從脖子里拽出紅繩,將底下那張疊一起的符拽下來。 這是他從一老道手上買的。 驅鬼。 他要驅除他爸的鬼魂。 裴予恩用手背蹭掉眼淚,他把符點燃,拋向他爸。 裴清然任由符在他面前燃燒成灰燼,而他的魂魄安穩不受影響:“沒用的,我取代那個外來者,就像對方取代莊惘云?!?/br> 裴予恩面如死灰地摸上下口袋,他腦子混亂,半天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塊玉佛,是開過光的。 “這不叫附身,也不是寄生,這叫借尸還魂?!迸崆迦坏坏恼Z氣里透著殘忍,“你把我送出了這具身體,那外來者的魂也不會回來。莊惘云只有在是尸體的情況下,我才能進去,懂嗎?!?/br> 話音剛落,他的親生兒子就將那玉佛摁上他心口,他唇角含笑,肆無忌憚胸有成竹。 裴予恩接連失敗,最后一絲希望撲一下滅了,他內心世界的風暴不過瞬息就停止,只剩滿目瘡痍的死氣沉沉。 這個莊惘云身上同樣有檀香,同樣的身段皮囊,同樣的淺色瞳孔和發絲,相似的檀香,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額頭有一道血跡滑過裴予恩的眉眼,他反射性地眨眼,嘴里喃喃:“是靈魂的差異……” 透過眼睛能看到靈魂,他喜歡的不是這副皮囊,是那個沒有名字的靈魂。 沒了。 什么都沒了。 高價收的玉佛猶如死物,它緊貼著邪祟卻沒丁點反應,裴予恩站不住地跌坐在地,兩條腿的膝蓋跪過的臟污和額頭血污,以及臉上的淚痕襯得他狼狽又迷惘。 現在他怎么想怎么做都沒有了意義。 裴清然看著從兒子指間掉落的小玉佛,這世上的一般事物是傷害不到他的,能破那陣法的高人或許有,卻不會讓他兒子達成所愿。 因為那個外來者的確已經魂飛魄散,局面再無一絲復原歸位的可能。 他又一次想起那人坐在他腿上,在他耳邊呵氣的畫面,軀體里的魂魄有瞬間的扭曲。 有心魔了。 這對他的魂魄固定不利,他需要做點什么去除魔障。 “你發現我信佛,會符文,懂得陣法之類,還和嚴隙有關系,覺得我騙你太多?”裴清然說,“你又何嘗沒騙我?!?/br> “你愛上莊惘云,不惜為他背叛欺騙你父親我,有愧于天,也對不起你在地底下的母親?!?/br> “是,你給過我警醒和提示,我沒放在心上?!?/br> 裴清然撫著身前的褶皺:“那天披著莊惘云皮的外來者坐在我腿上,貼在我耳邊說,他會把我兒子掰彎,他做到了?!?/br> “莊惘云只怕是會在你母親面前笑死,多荒唐的事。她的兒子愛上了她的前夫?!?/br> “你又要說,你愛上的不是他的身體,是那個鬼魂?!?/br> “但人是視覺動物,眼睛排在所有感官部位的前列,你首先看到的是身體,之后才能在相處的過程中接觸到魂魄,掰扯不開的?!?/br> “又有多少區別呢?!?/br> 裴清然瞥了眼花房外的莊易軍等人,透明玻璃沒有防窺作用,外面的人能欣賞到一房子的花,而里面的父子被花架擋住了,沒有旁觀者看見他們的表情。 “你一直在調查我,甚至查到了嚴隙頭上,我低估了你的執著和成長速度,你是不是也一直在想著用我做投名狀,企圖讓莊惘云對你曾經的欺騙一筆勾銷?” 裴予恩始終坐在地上,背脊彎著,頭抬不起來,像是背上坐著巨物,把他的骨骼都要壓碎了。 直到頭頂傳來的聲音說:“嚴隙是你母親的人?!?/br> 裴予恩停滯的心跳猝然恢復。 裴清然淡淡說:“真要算起來,他是你表哥?!?/br> 裴予恩扯動冷白的唇角咧咧嘴,他推測過他爸跟嚴隙的主仆關系成立背后的起因,卻沒想過把他那個媽牽扯進來。 沒想到事實比他猜的要狗血多了。 裴清然道:“嚴隙是你母親留給我的依仗,讓你借著莊家平步青云是她的遺愿,我是在讓你母親得償所愿?!?/br> 裴予恩心頭譏誚,死無對證,還不是隨你怎么說。 “我以為我的身世提前曝光被迫讓你計劃停止,你只會被動的走一步看一步,沒想到你竟然又cao控邪術搶奪身體?!?/br> “是我大意了,早在我發現你跟嚴隙見過面之后,就該打起十二分精神?!?/br> 裴予恩自言自語:“不對,應該更早,當初我拍下黃符發給你,在你告訴我那是高級驅鬼符的時候,我為什么沒當回事,我他媽就是個傻逼?!?/br> 說著就咒罵起來,喉嚨里哽著發出哭腔。 少年失聲痛哭。 裴清然說不驚訝是假的,他這兒子廢了,活著跟死了沒兩樣,反正都不能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會在他背后對他捅刀。 “我見嚴隙那次只是讓他想想自己的前途,是維持現狀還是另謀他路,”裴清然自說自話,“他選擇前者?!?/br> 裴予恩徒然憎恨地開口:“你搶到身體,沒嚴隙的功勞?” 裴清然用沉默表示答案。 裴予恩大笑:“哈哈,嚴隙才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他比我更傻逼,他被你滅口死了吧?死了好,不然就是生不如死,他親手害了那個人?!?/br> 緊接著就篤定地說了句:“你擺了他一道?!?/br> 裴清然沒否認:“他確實是自作聰明?!?/br> “其實在嚴隙沒背主之前,他的身份和你差不多,都是有備無患的作用?!迸崆迦煌锵У負u搖頭,“我從沒想過他會沾上兒女情長。他背負血海深仇,有使命在身,大仇未報,怎么能對讓他家破人亡的莊家子嗣動心,真是糊涂。我只能替他枉死的家人罰他下去贖罪?!?/br> 裴予恩并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嚴隙身世刺激到產生好奇,他的精氣神墜底,正值年少卻開始腐爛。 “你的聰明不該用在我身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予恩,我們不是對立面,我給你冷卻的時間和機會?!?/br> 裴予恩摸了摸臉,這是他使用這副身體以來的習慣性動作,也不知是怎么養成的,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他慢慢說:“你在花房外跟我發生沖突,把我拉扯進來的事交給我,我會擺平,不用你想借口。予恩,如今局勢大好,我們父子聯手,萬事俱備,我還是只有你一個兒子,我們共享榮華富貴,你喜歡孤魂野鬼,我也可以手把手的你怎么招魂,怎么引來陰靈為自己所用,這都不是問題,我會的東西,都可以一點點教給你?!?/br> 字里行間盡是慈愛與鼓舞。 一切既往不咎,慈悲為懷,多感人肺腑的親情。 裴予恩雙手撐地爬起來,他咬牙切齒,眼底一片血紅:“聯手?我早就說我根本不在乎莊家的權勢,你稀罕的那些東西我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是你想做莊七爺,想做莊家家主,而不是我,你卑鄙地把你的念頭強加在我頭上,讓我做你的遮羞布,他媽的,你連你追求名利的野心都不敢直接承認,你個孬種——” 說這話時,他的呼吸不免有些急促,吸入氧氣的力度和頻率都在加重失衡。 就在這一刻,裴清然慢悠悠地轉著戒指。 裴予恩突然聞到了什么氣味,身子踉蹌,等他有察覺的時候,意識已然模糊不清。 裴清然把戒指的另一面對著自己,深呼吸,整個人逐漸清醒。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踢一腳:“我是孬種,你是什么?孬種生的小孬種?!?/br> “我引導了你這么多年,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你是怎么做的?” “不成器的東西?!?/br> . 裴予恩意識恢復的時候已經身處國外,人身自由被限制在房子里,他不知道裴清然怎么做到的,這么迅速。 不過, 裴予恩盤腿坐在地板上,陽光從他頭頂打下來,將他整個人染成了金色,他用雙手遮住憔悴的臉,肩胛骨突起,呵呵笑起來。 早在他起疑心之際,他就暗自找到時機拍下閣樓的風水布局發給了周今休,那里頭大概率會有名堂。 他爸這一手,晚了。 至于為什么發給周今休,那是因為他想不到比對方更合適的人。 莊矣輸在哪呢,他輸在對那人而言,比不上周今休重要。 裴予恩內心深處還不肯完全放棄,他逼迫自己相信還來得及,如果那個魂魄還在這世上,那必定會在周今休身邊。 因為只有周今休是特殊的,被特別對待的那個。 “周今休,你可別讓我失望?!迸嵊瓒髂剜?,他注定是做不成孝子了,早就沒法做了。 . 國內是傍晚,夕陽落山,華城披著霞光。 公寓里,廚房彌漫著煙火氣,周今休身前掛著條圍裙,他正在下廚,鍋里的蔥油面黏底了鏟都鏟不起來。水里的師傅陳子輕無話可說。 實在不行就把鍋扔了吧。 “砰” 周今休把鏟子往鍋里一丟,又喪又抑郁:“我都說我不會炒了?!?/br> 陳子輕嘴角抽搐地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是你自己要試試的,做人可不能忘了初心?!?/br> 周今休:“……” 他捏著鼻根看鍋里的杰作:“我吃泡面?!?/br> “那多沒營養?!标愖虞p剛說完,就聽周今休前言不搭后語,十分突兀地來一句,“只有我知道你還在,沒走?!?/br> 陳子輕抿抿嘴:“是啦?!逼渌齻€,除去昏迷著的嚴隙,剩下的莊矣跟裴予恩都以為他不在了,探查也只是讓自己有個事做,有個寄托。 為他報仇嘛。 原主的遺愿里有顯明,他要他的親信們像背叛他一樣,背叛自己真正的主子,這現象實現了呢。 別的不說,他要是裴清然,都能被一手栽培的親兒子氣吐血。 就在陳子輕開小差的功夫,視野暗下來,周今休端起倒映著魂影的銅碗,他爸碗口抵著唇邊,仰頭喝一口水,喉頭滾動著吞咽下去,聲響頗有一股子明目張膽的□□。 水中的陳子輕見怪不怪,周今休發神經的時候是這樣子。 周今休放下銅碗,輕描淡寫道:“輕輕,莊矣在秋水湖給你守喪,你不心疼?” 陳子輕裝作沒聽見。 周今休逼近他:“心疼嗎?” 陳子輕說:“我是個魂,心都不跳,怎么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