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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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啞口無言,神經病發作了是吧! 周今休偏開頭,視線掃視四周,他感應不到那魂魄的位置,心下浮躁難耐地深呼吸,重新將目光放回碗中:“我每次上廁所的時候,你也在旁邊?” “沒啦?!标愖虞p說,“我沒那喜好?!?/br> 周今休蒼白的面容浮起笑意:“那我睡覺的時候,你做什么?” “和我一起睡?”他皺眉,“我是你什么人,你演莊惘云演得分不清什么是現實了?以我們朋友不是朋友,親戚不是親戚,上下屬不是上下屬,床伴情人也都不沾邊的關系,我們同床共枕,這合適嗎?!?/br> 年輕人經歷過較大的起伏后躁動難耐,他不合時宜不管不顧,明里暗里的索要身份。 陳子輕一副迷惑樣子。 周今休整個心房都被失而復得的情緒淹沒,他面對水中這只魂的裝傻充愣,好笑占據大頭,余下欲求不滿的負面情緒不值一提。 原以為莊惘云那副皮囊里的魂是意外闖進去的,看來是有意為之,他的這趟旅程終點未知,相隨的風景有不少。 勾搭這個勾搭那個。 算了。 現在,此時此刻,這一秒,這一瞬間,知道他還在這個世界,和他說話的人是我,這就夠了。 另外三個都沒份,沒資格跟我相提并論,我獨享他。 除了我,沒人知道他姓陳,小名叫輕輕。 輕輕,多鮮嫩的兩個字,仿佛是聽者心尖上缺失的那塊rou。 這是我作為唯一的,僅有的,獨一無一的替身,該有的福報和獎勵,不是嗎。 周今休昨晚墜入的暗夜結束,他回到光下,額頭的撞傷都不疼了,一晚沒睡帶來的神經衰弱和暴戾陰暗也只剩痕跡。 披著莊惘云皮做他上司的魂魄真實相貌在他眼皮底下啊,眉眼五官柔柔軟軟的沒有棱角,卻又充滿堅韌。 是個溫暖的人。 ——就像是生長在角落里的一棵小草,向陽而生。 陳子輕見周今休一直看他,忍不住說:“我比不上莊惘云好看?!?/br> 周今休:“不見得?!?/br> 陳子輕:“哪里不見得?” 周今休:“哪里都不見得?!?/br> 聽這話的魂影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映在水中的臉扭到一邊。 周今休的肺腑一下下牽動,整片后背發麻,他忽然失笑,笑著笑著,頎長的身體顫抖起來。 有些東西,只有失去了,才能顯露它的珍貴。 而有的東西,不失去也珍貴。失去了只有恐慌無助,和莫大的空虛與死寂。世界不在了,身體死去了,靈魂飄向天空,飄遠了。 香燒完了,水中沒了魂影,徒留周今休笑容僵硬的面龐,他快步走到和尚面前,裹著一股血腥的風。 和尚在他發怒瘋躁前說:“香還有,但短時內沒法招兩次。施主你也別急,你回去按照我的法子就能見到那位陰魂?!?/br> “什么陰魂?!敝芙裥菝嫔l冷,“他不是?!?/br> “好好好不是?!焙蜕惺莻€沒脾氣的,“施主想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br> “阿彌陀佛?!?/br> 他雙手合十,和突然同樣那么做的陰魂拜了拜。 陳子輕直起身,撓了撓頭發。他走到沙發上,不經意間在周今休坐過的位置坐下來,看年輕人從和尚那兒了解并記錄和魂魄交流的方法途徑。 周今休搜尋他的方位,和他說:“我想見你,只能在有水的地方?!?/br> 末了又說:“還要滴血,帶符,點香,要你愿意見我?!?/br> 陳子輕嘟囔:“這么麻煩?!?/br> “不麻煩,熟能生巧?!敝芙裥莸?,“在你回到莊惘云的身體里之前,你跟好我?!?/br> 陳子輕“噢”了聲,他的眼前浮現周秘書癱坐在樓梯上落淚的畫面,不禁抿了抿嘴,反正就是,嗯,跪還是要跪的…… 我是個屢戰屢敗的宿主,我帶著任務登入的這個世界,一個存在于架構師構建中的,架構的虛擬世界。 陳子輕不記得是第幾次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 同一時間,裴清然以莊惘云的身份參加上流圈的社交,這跟閣樓里的人生截然不同。 閣樓里的太狹窄逼仄,而今他的視野開闊又鮮亮,他站在莊惘云的軌跡上,被人叫“七爺”,叫“惘云”,叫什么都行,哪怕裴清然這個人不再存在,哪怕他接受的是莊惘云跟外來者的細碎殘缺記憶,有暴露的風險,記憶里無藏寶圖相關,他還要為那外來者惹下的情債善后。 一枚領帶夾都能引發競爭,從而大打出手,真是可笑,也愚不可及,為情愛丟命是天底下最不值的。 “惘云?!?/br> 裴清然循聲側目,他對莊惘云的三哥點頭淡笑。 莊三哥過來說:“我剛才對你招手,你怎么跟沒看到一樣?!?/br> 裴清然露出詫異的表情:“招手了嗎,什么時候的事。三哥,真是對不住,我真的沒注意?!?/br> 莊三哥冷哼:“你最好不是裝的?!?/br> “走吧,跟我去見爸?!彼磺椴辉?,“爸要帶我,你,還有老四他們幾個上樓?!?/br> “說是見歸國新貴,叫什么雷克斯,半個洋鬼子?!?/br> “那三哥帶路吧?!迸崆迦徽f著。他不能短時間內顯露太大的改變,慢慢來,慢慢折中他和莊惘云,以及外來者三人的性情。 那外來者不掩飾自我,無所謂被人發現他跟莊惘云的不同,裴清然不能那么做。 別人能走的路,他不見得就能走,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來比較穩妥。 裴清然和莊家老三一前一后去往電梯那邊,中途被一個相貌英俊的生意人叫?。骸捌郀?,周秘書怎么沒來?” “昨晚我那兒有人入室盜竊,他被小偷傷了頭部,暫時都要在家養傷?!?/br> “怎么受傷了?!鄙馊祟H為遺憾,“我還想跟他喝一杯?!?/br> 字里行間并沒有齷齪庸俗的東西存在,是單純的行賞有才之人,想挖過來給自己辦事的心不要太明顯。 裴清然說:“下次吧,等周秘書傷好了,我讓他登門拜訪?!?/br> 周秘書的為人和處事風格跟他不合,他打算找個機會把人辭退,憑他的直覺,那人的底細不會是表面那么簡單,水恐怕比他想象得還要深,絕不能放在身邊,會對他不利。 . 周今休又失眠了,不同于昨晚的癲躁恐慌,今晚是亢奮和患得患失。他頻繁嘗試著招出陳子輕的魂魄,好讓自己獲得那一瞬的心安。 陳子輕零點前心急如焚,零點后猶如一潭死水,系統還在維護中,他聯系不上222,不清楚他又一次漏掉日常任務會有什么懲罰。 上次是在規定時間內邊抽皮鞭邊哭,這次呢? 陳子輕的心情再怎么走鋼絲,也還是會在周今休點香招他的時候現行。 但是…… 一小時招七次是不是有點多了?他又不跑。 兩天后,陳子輕累了,沒在周今休想見他的時候給出同樣的情感,因此就沒現身。 周今休背對他坐著,把為了招魂放血導致傷痕累累的左手放在香燭上面。 陳子輕見狀眼皮一跳,他趕緊出現在水里:“今休,你在干什么,手是能燒的嗎?燒傷有疤了怎么辦!”要死啊,你就一只手是好的,燒爛了我還怎么看。 周今休微笑:“沒人跟我說話,我無聊,找點事做?!?/br> 年輕人脾性里最為神經質的部分展露無遺。 陳子輕眼前發黑,這動不動就拿自己當把柄要挾他的把戲……他人都麻了,根本不敢細琢磨這股熟悉感。 就在陳子輕晃神的功夫,周今休跟他說:“輕輕,你三個晚上沒抽皮鞭了?!?/br> 陳子輕沒想過周今休會跟他提這個,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竟然體會到了心潮起伏,好似是緊張得屏住呼吸。 周今休看著他:“你能碰得到實體?” 陳子輕搖頭。 “如果你能碰到,我可以給你準備皮鞭?!敝芙裥菽闷鹗诌叺囊缓信D毯鹊?,捏扁空盒子,“既然你碰不到,”他拉長了點聲調,一笑,“那我就沒辦法了,你也知道我是個凡人,普通人,頂多就是長得讓你滿意,可我不會七十一變,也沒三頭六臂,你不會怪我無能的吧,輕輕?!?/br> “是呢,不怪你?!标愖虞p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深入不進去,聊得越多,被規則屏蔽的內容就越多。不過,周今休是個聰明人,他猜出來的東西不會少。 周今休支著額角,眼睫垂蓋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了片好看的陰影。 陳子輕想問周今休,你這么頻繁的把我招出來又不怎么說話,那你血不是白流了,香不是白點了嗎,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腦中突有機械聲:“叮?!?/br> 陳子輕:“2哥!” 系統:“皮鞭任務漏掉幾個了?” 陳子輕弱弱地答復:“三個?!?/br> 系統沒動靜。 腦內世界的氣氛太壓抑,陳子輕心里慌慌的:“我想找2哥商量,但是服務器維護了,當然,我不是在推卸責任,這完全是我的問題?!?/br> 系統:“當然是你的問題,我一不在線,你就闖禍崩給我看?!?/br> “上個世界我下號吃個飯,劇情線讓你給搞壞了,這次服務器故障,我掉線一小會,你連身體都被npc搶了,媽得?!?/br> 陳子輕好像是第一次還是第三次聽他丟失霸總風范爆粗口,反過來安慰道:“2哥,沒事的,我小錦囊跟支線一一都做完了……” 系統:“日常只能漏兩次?!?/br> 陳子輕默了,那他豈不是……已經死翹翹了?他揣揣道:“2哥,你不想我贏嗎?你為我這個零成功率的奇觀和同事賭了兩次,第一次已經是改變不了的定局,第一次還沒定乾坤,你總不能兩次都賭輸吧,那你會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的。你偷偷給我點金手指金湯勺什么的,讓我把任務做成功,你也能贏一把揚眉吐氣。到那時你就是比666跟444還要厲害的系統了,他們都帶不贏我呢?!?/br> 系統:“呵,我不想跟你說話?!?/br> “別啊?!标愖虞p懇求,“你幫幫我?!?/br> 系統:“我幫你的還少?” 陳子輕:“那多幫一回好不好,拜托拜托?!?/br> 系統:“但凡你把這套用在你男人身上,你也不至于次次任務失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