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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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隙沒表情。 周今休再次拎起生硬的話題:“我明兒下班去吃紅燒兔rou,有興趣嗎?!?/br> “沒興趣,我不吃兔rou,太腥?!眹老镀鹕黼x開。 周今休坐在石凳上換了個方向,他面朝粼粼的水池,那兩人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還是他得到的情報是假的?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荒謬。 軌跡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歪的,哦,想起來了,從那天晚上開始。 一切都詭譎起來,變幻莫測。 周今休神經病地脫掉襯衫馬甲和大衣,赤著上身摘下右手的皮手套,卸掉從手肘連接下來的假肢,隨意丟在冰冷的圓桌上,他在寒風中按揉右臂凹凸不平的切口部位。 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想辭職,找個村子種田放牛。 周今休按揉的動作倏地一頓,他舉起左手,對著月色捻了捻手指,想起老兔子盯過他這這只手,或許是覺得……應該有繭子。 拿槍的手。 周今休似笑非笑,他繼續給右臂的殘缺位置按摩肌rou。 如今的莊惘云要機靈太多,他平時會被男色迷住,動不動就發呆走神,實際是大智若愚。而且會勾引人,輕浮不安分。 “莊矣跟嚴隙不會真的對那老兔子有意思了吧?” 周今休不可思議,也難以理解:“就算有意思了,也該盡可能的藏著捂著,怎么還敢表露出來,腦子是有多不清醒,遭到了什么外來物種的襲擊?” “瘋了?!?/br> 瘋不瘋的,反正跟他沒關系,他這份工作早就干膩了,看點熱鬧打發時間也不錯。 . 這晚周今休回去,嚴隙留下來,在沙發上休息。 陳子輕半夜要上廁所,他剛下床,客廳那頭就傳來腳步聲,直至他臥室。 保鏢的警覺性極高。 陳子輕被嚴隙攙到衛生間撒了尿,他洗洗手,對站在門邊的青年說:“嚴隙,要不你到床上來睡吧?!?/br> 嚴隙緩慢地抬了下頭,一雙眼又深又黑。 陳子輕看他跛著的腿:“你這腿在沙發上窩著,肯定不舒服?!?/br> “七爺多慮了?!眹老堵暰€低沉,“屬下的腿沒關系?!?/br> 陳子輕幽幽道:“我兒子說我有老人味,你們年輕人不愛和我呆在一塊兒也正常?!?/br> 嚴隙的語調平淡不起波動:“七爺您沒老人味?!?/br> 陳子輕斜眼:“你怎么知道我沒有,你又沒聞過?!?/br> 嚴隙的眉峰明顯地皺了皺。 【他是在調戲我?!?/br> 【第幾次了?】 陳子輕等著嚴隙在心里總結出次數。 【十二次?!?/br> 陳子輕:“……”是不是有病啊,我調戲你十二次,我怎么不知道? 別說是我看你一眼,喊你名字就是調戲。 陳子輕按捺住情緒,若無其事地拖著腿向衛生間外面走,他見嚴隙迎上來,眼睛瞪了過去。 【十三次?!?/br> 陳子輕:“…………” 他突然就發癲:“你去我床邊做俯臥撐,脫了上衣做?!?/br> 不是說我調戲你嗎,我不做點什么都說不過去了。 . 嚴隙做完第九輪俯臥撐時,床上的人已經陷入沉睡,閉著眼睛側躺在床邊,一條手臂垂在外面。 房里靜悄悄的,嚴隙有舊疾的那條腿輕微發抖,他站起身,鬢角滲著汗液,喉嚨里低低喘了一會就平復下來。 嚴隙去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他從外套里側口袋拿出不到巴掌大的不銹鋼小酒壺,外面那層黑色皮套發舊,邊緣起毛。 烈酒入腹,嚴隙舒展開手腳,帶著幾分不常見的松散愜意靠在沙發里。他大概是報應要來了。 老天爺擺好了局等他進去,他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兩只腳都站在局里。 莊惘云在明目張膽地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他這邊沒有新的指示,可以讓他喘口氣想點對策。 “嚴隙……” 房里傳出叫聲,莊惘云又在喚他。 “嚴隙,我膝蓋疼?!?/br> “嚴隙——” “屬下在?!眹老渡w上小酒壺的蓋子,他喝幾口水沖淡嘴里的酒氣,前去房里伺候。 陳子輕在嚴隙進來前就找222問過,能不能買點道具藥強壯一下體魄。 222的原話是,不如我向上司申請讓你重新登入,給你挑一個健康的身體。 他將信將疑地問:這符合流程嗎? 222:你還管我死活? 陳子輕頓時就不敢打道具藥的主意了。他忍著痛讓嚴隙給他遞水擦汗,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冬天的黑夜比較漫長,天亮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七八點。 有人正常早起,譬如陳子輕,生物鐘一響他就睜開了眼睛,他坐在閣樓陽臺,打開窗戶,呼吸著能把肺腑凍傷的冷空氣。 對面閣樓在霧中隱隱綽綽,那是原主繼兄的住處。 繼兄姓裴,叫裴清然,比原主大兩歲,今年三十九,他跟著母親來的莊家。 母子倆常年住在老宅。 原主底下有個弟弟,上面六個兄妹死的死殘的殘,工作上最受莊易軍重視的是四哥,繼兄歲月靜好。 裴清然癱瘓在床,他得了一種怪病,沒辦法站起來走路,但他沒因此一蹶不振自暴自棄,他從事的是設計領域,會在床上畫圖。 陳子輕通過原主的記憶得知,裴清然是不爭不搶的性子,人淡如菊。 原主對繼兄的態度是,不排斥,也不熱絡。 裴清然的身體比原主還要虛。 陳子輕望著對面那棟藏在霧中的閣樓,昨天是他初次來老宅,現在還沒跟裴清然打過交道。 就以這個距離這個自然環境打量,感覺閣樓里有股子陰氣,想來也正常。裴清然體質不好,磁場也差,阿飄們喜歡湊上來。 原主的情況跟他差不多,不過原主死了,現在用這副病體的是我,我戴著佛珠,每天抄經書念經打坐,阿飄們自然不敢輕易接近。 陳子輕根據裴清然想到了他的母親,也就是原主的繼母。 莊夫人。 她是個慈眉善目的女人,一碗水端平地疼愛著丈夫的每個孩子和每個孫子,包括莊予恩。 莊易軍取過四任妻子,前三任妻子為他生兒育女最終淪為權力斗爭的犧牲品,他的第四任妻子運氣好,嫁給他時,他不但大權在握,局勢也早就穩固。 他們沒生個一兒半女。但他們二人感情很好,他并不虧待妻子和前夫所生的孩子。 哪怕那孩子是個不能給他帶來價值的癱子。 陳子輕的思緒走到這就停了,他打了個哈欠,拉上窗戶隔絕刺骨的寒氣。 這會兒有人正常貪睡,譬如莊易軍的孫子孫女們,他的子女都在老宅居住,一家一套閣樓帶院子,讓他享受天倫之樂。 也有人一改常態的沒有睡懶覺,早早就從被窩里爬起來,頂著兩只黑眼圈坐在餐廳。 莊予恩倒在椅背上面,脖頸后仰著,生無可戀的樣子。 “予恩,你沒睡好?”莊夫人慈愛地問。 莊予恩生理困頓,精神出奇得亢奮:“打了一晚上游戲?!?/br> “別讓你爺爺知道,他不想你熬夜玩手機,對眼睛不好?!鼻f夫人說話時,門外傳來孩童的嬉笑,別的孫子被大人帶過來了。 不一會兒,餐廳就坐滿了。莊易軍兒孫滿堂,是大富大貴之命。 . 莊予恩昨晚沒怎么吃夜宵,今天的第一頓也食欲不佳,他隨便吃了點就放下碗筷。 “我不吃了?!鼻f予恩起身說,“我去給我爸送早飯?!?/br> 莊易軍老臉一板:“讓他自己過來吃?!?/br> 莊予恩下意識皺眉:“爺爺,我爸膝蓋腫成饅頭,路都走不了?!?/br> 莊易軍冷哼:“才跪了幾小時,膝蓋能腫成什么樣?!?/br> 莊予恩的氣息滯了滯,幾小時放大了他的煩躁,跪那么久,怪不得老男人那個病秧子吃不消。 他昨晚真不該…… 等等,我在干嘛?我在后悔?我,為了莊惘云,后悔不該在外面玩到晚歸? 我怕不是得了腦血栓。 莊予恩不易察覺地無聲爆了句粗口,他去廚房給莊惘云拿早飯。 其實每個院子都有私廚,只是莊惘云一年到頭也不會回來住幾天,他那院子的廚房就成了擺設。 莊予恩在廚房搗鼓,餐廳里的一伙人談及他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