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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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鉤下第二顆石榴,這次是好的,沒有蟲洞,他丟進愛人的懷里:“怎么讓你少點人情世故,就怎么來?!?/br> 陳子輕“噢”了一聲:“我先不吃石榴了?!?/br> 他放下石榴,抓著輪椅扶手湊近梁津川:“我先親親你?!?/br> 梁津川把他撈到腿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用他喜歡的手抓揉起一塊,緩慢而投入地和他親在了一起。 吻都是苦澀的藥味。 . 幾年后,一天深夜,梁津川突然心口發堵氣息困難,他撐在床沿咳血。 大概是復發了。 梁津川擦掉唇邊的血跡,等待他的就是擴散到全身,器官衰竭,陰陽相隔。 屋里寂靜沒有響動,梁津川摩挲無名指上的婚戒,身后睡著他的愛人,被窩里還是暖的。 早上霧蒙蒙的,梁津川從衣柜里翻出愛人給他買的第一身西裝,他穿上襯衫跟馬甲,打上領帶,扣袖扣,別上領帶夾,再是穿上西褲,系皮帶。 彎腰親了親愛人熟睡的眉眼。 隨后穿上西裝外套,拿上大衣,他打開門,用手擋著寒風點了一根煙,喉頭充斥血腥,孤身走進大霧里。 像狗一樣,快死了的時候離開家,離開守了一輩子的主人,找個角落等待死亡。 大片濃霧把梁津川卷進去,將他吞沒,他痛苦地咳嗽著,尋思是放一把火把自己燒掉,還是綁塊石頭沉河底。 梁津川瘋癲地想著。 最后還是停住了往前走的腳步,他滿臉淚的回頭。 回家。 爬也要爬回家,死在愛人懷里。 第188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梁津川死在四十一歲那年春節。 也就是2021年。 梁津川死的時候蜷縮在陳子輕懷里,他像生命輪回到起點,安詳地闔著雙眼。 陳子輕緊緊拉著他的手,輕輕柔柔地吻在他微啟動想喊一聲“輕輕”的唇上,讓他最后一刻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吻。 當梁津川停住呼吸的那一秒,這個世上就沒有他了。 梁津川三十一歲確診,活了十年,那是他能和命運,和天斗的極限,他盡力了。 迄今為止,陳子輕來到這個世界二十五年,他跟梁津川相識二十五年,相伴二十五年,相愛……二十三年。 如果人生是一場旅行,二十多個年頭代表的路段,足夠漫長了。 陳子輕以為,這個任務背景感情線的結局是梁建川帶他一起走,然而卻沒有,梁津川是自己走的,沒有拉上他。 那么個偏執發瘋,疑心病又重,還神經質的癖好綠色的人,竟然把他一個人留在世上。 陳子輕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梁津川放得下心嗎,不怕他在身體原因的影響下和哪個男人睡覺,甚至再嫁??? 無論是活著的梁津川,還是死了的梁津川,陳子輕都猜不透看不穿他的內心,只知道他的愛。 陳子輕忍不住地想,牽扯著他感情的梁津川走了,這條線的另一頭已經空了,線在半空中飄飛沒有了主人,那他呢,他的結局是什么? 終點在哪,為什么還沒到啊…… . 陳子輕親自給梁津川挖墳,一鐵鍬一鐵鍬挖的,他把手心磨出淤血和水泡,破掉流出血水黏在手上跟鐵鍬把手上面。 但他沒有哭。 從梁津川快死了到在他懷里停止心跳,慢慢冷掉,慢慢僵硬,他都沒有流淚。 山里到處都冰冷冷的,送行的人們在墳四周站著。 棺材板斜斜的橫在棺材口上,這其實不符合村里的習俗,按理說抬出門前就該用大釘子釘死,可沒人阻攔。 梁老五家里,一個不剩了。 男人靜靜地躺在棺材里,他面容死白僵冷,還是好看的。 陳子輕沒有把他的假肢卸下來,而是給他按著,藏在褲管里,腳上套著定制的鞋子,他身體兩側都放著一副假肢,是讓他換著用的。 “走吧?!标愖虞p趴在棺材邊沿,他把手伸進棺材里,摸了摸梁津川的臉,指尖細細描摹了兩遍,“走啦?!?/br> 再見。 梁津川,再見。 . 棺材入土,墳填上去,只留一個小土包。 不管是男女老少,什么年紀,什么骨骼什么皮相,一生或長或短,或平庸或精彩,或悲苦或幸福,死后就這樣子。 村民們陸續安慰坐在墳前的人,安慰這個在梁老五家做了兩回寡夫的可憐人。 先是嫁給老大,后又嫁給老二,都沒了。 要說可憐,村里好像沒有哪家不可憐的,如今這些個家家戶戶,沒有哪家不缺人,土房子換成樓房,堂屋變成客廳,土路修成石子路跟水泥路,日子一天天好日子,人越來越少。 送葬的村民們下山了,只剩集團的一眾高層,男女都是職業裝,一身黑,他們挨個上前,告別死去的人,安慰活著的人。 一番慘白傷感的流程走完,陳子輕還坐在墳前沒有動彈。 這一捧那一堆的積雪在樹下石頭邊,梁云把一個麻袋放在陳子輕面前,這是他叫自己買的紙。 梁云望著他凍得發紫的臉:“嫂子,我哥一定想要你盡快好起來?!?/br> 陳子輕垂頭摳手心里凝固的血跡:“你也下山吧,我想一個人陪陪他?!?/br> 梁云背過身擦了擦眼淚:“好?!?/br> . 村里哪家死了人埋在哪是有規定的,不能想埋什么地方就埋什么地方,都是挨家挨戶劃分好的區域。 這一塊是我家的,那一塊是你家的,線在這,別想占多位置。 梁津川的墳在他家人旁邊,是靠著的。 一家四口,四個墳,都在這了。 陳子輕解開麻袋口上的尼龍繩子,他從麻袋里面拿出紙和剪刀之類的用品,坐在墳前扎起了假肢。 山里的風太冷,陳子輕的身子直打抖,手也抖,指關節靈活不起來,扎紙的速度就慢了。 陳子輕一天才扎好。 幾幅紙扎的假肢被放在一起,他逐一拿起來檢查:“粗糙了點,用也能用,就這樣啦?!?/br> 陳子輕點火,把假肢都燒給梁津川,火光在他眼里跳躍,他一雙眼亮得嚇人。 系統在他腦中說:“奇奇,往好處點,你快要離開了?!?/br> 陳子輕抱住膝蓋:“是呢?!?/br> 系統:“我給你放歌吧?!?/br> “不想聽?!标愖虞p看著搖曳的火苗,眼睛干澀發酸。 系統:“寂寞煙火dj版也不聽?” “沒有用?!标愖虞p說,“現在我聽什么正能量的歌都沒有用的?!?/br> 系統:“哎?!?/br> 陳子輕頭一次聽444嘆氣,他沒有心思震驚或是調侃。 . 山腳下,梁云被王建華叫住,和她聊了幾句。 王建華前段時間把頭發染黑了,顯年輕了不少,現在頭發還是黑的,沒怎么掉色,人更老了。他手插兜,皮鞋在石頭上蹭著:“你嫂子有什么打算?” 梁云說:“我沒問?!?/br> 王建華看她一眼:“那你找個時間問問?!?/br> 梁云的視線落在遠處,視野里是大片大片荒涼的田地,這個季節還沒怎么犁田翻地,今天是正月十二,三天后今年的春節就過完了。 王建華沉吟:“我的想法是,讓他離開村子,去哪都行,只要別待在這傷心的地方,不然久了會生病?!?/br> 梁云靜默片刻:“王叔,我嫂子是不會走的?!?/br> 王建華啞然,他搓搓臉:“你先問問看,有情況就給我打電話,你有我號碼的,就原來那個,我一直在用,沒變過?!?/br> 梁云點了下頭,她和王建華前后朝著村子方向走,路兩邊是土混著積雪。 其實梁云心里頭有個秘密,這秘密涉及到她哥跟她嫂子。 不記得是哪一天了,只記得是幾年前的農忙,她請假回來幫嫂子割稻,她哥背對他們站在塘邊,她有種感覺,她哥想跳下去結束生命。 可能是不愿意拖累嫂子吧。 當時她那么想著,很恐慌地攥著鐮刀,頭頂是曬死人的太陽,耳邊是嫂子手中鐮刀收割綠黃稻桿的清脆聲響,她覺得暈。 不過,她哥沒有那么做,他沒跳下去,他轉身去籃子里拿了個菜瓜,去塘邊洗了,掰開給嫂子吃。 后來還有一次,也就是去年,她哥難得能從床上起來,嫂子就把他扶到輪椅上面,推到院里讓他看著自己忙活。 嫂子拿著菜刀給雞抹脖子,她哥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嫂子。 某一瞬間,她懷疑她哥想用那把刀抹斷嫂子的脖頸,再抹自己的。 最終,她哥一個人走了。 梁云心口發堵,她艱難地深吸一口氣,現在她就只有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