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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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捏著他下巴,在一個繾綣深情的角度,漫不經心地嘗著他嘴里的溫苦。 陳子輕被親得頭腦發暈,他伏在梁津川懷里,斷斷續續地喘息:“大媽,大媽走了?!?/br> 梁津川的態度平淡到漠然:“我早說過,都會走?!?/br> 陳子輕抱著他的脖子:“大媽還不到七十歲?!?/br> “人各有命?!绷航虼ǖ氖终蒲刂掀懦龊沟膯伪”臣挂宦吠旅?,捉住他的細軟腰肢,不快不慢地捻著揉著,另一只手在他衣服里,攏著他的小圓肚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在來到世上的同時就寫好了?!?/br> 陳子輕緊了緊手臂,和梁津川貼得更緊,他在心里感嘆:你對待別人的生死看得透徹淡然,卻不能聽我說。 梁津川很雙標,他既坦然面對現實,又不敢面對現實。 . 這個月底,有家小媒體跌破外界眼鏡地刊登了一條新聞,搭配的標題是——豪門圈大爆炸。 陳子輕照常買日報,那新聞他沒錯過,是那個小少爺跟舊情人,他們一起死了。 發生的車禍。 車子在深夜撞破圍欄開進海里,打撈上來的時候人早就沒了氣息。 傳言那晚小少爺失魂落魄的跑去會所找舊情人,質問他為什么要把人打死,舊情人笑他應該披麻戴孝。 小少爺把包間能砸的都砸了,碎片繃破他的臉,他像個討債鬼。 舊情人把他拖走了,之后就不知道發生什么了,看樣子是在車里鬧得很不愉快,又是真吵又是發瘋。 陳子輕不關心這里面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這場狗血愛情劇里,梁錚最慘,最無辜。 無妄之災。 陳子輕找個好時辰,在四合院的三進院東邊給梁錚燒紙。 風穿過翠綠的竹林,把火堆里的紙錢跟元寶刮得要飛起來,被陳子輕及時用棍子抽了回去。 陳子輕是前幾天才知道梁錚破產以后,不止賣了房車,他為了堵上口子,為了給員工們付清工資,還借了高利貸。 幫人要難啃的債拿分成,就是為了還上欠的那部分。 梁錚死了,放高利貸的沒死,那伙人找上了陳子輕,他給還了。 陳子輕邊折元寶丟進火里,邊說:“你不找我借錢,不跟我說你借過高利貸,可你看看,我還是幫你拿了錢,還是知道了你借高利貸,而且我拿出來的錢加上了高利貸的嚇人利息,知道這叫什么嗎,天意弄人?!?/br> “當初我有困難,你想借我錢,我沒要,你就記上了,等你有困難了,你也不找我借,現在我們有金錢上的瓜葛了,估計你心里頭很不爽,這樣,我給你個償還的門道,你找津川的爹媽和他大哥,幫我們說說話,說說好話?!?/br> “讓他們原諒我,原諒津川,你爸媽和你大哥他們這邊,我能幫的就幫一點,好不好,我們互幫互助?!?/br> “你在地底下發財啊?!?/br> “那個小少爺也下去了,還有他的舊情人,我給你燒個寶劍,你看到他們,有什么新仇舊恨就一起算?!?/br> . 陳子輕沒想到,事情的走向像一把風中大火,失控了。 小少爺的舊情人是獨生子,還是老來得子,他這一出事,家里的濃重悲憤無處可發,干脆就遷怒每個涉及進來的人。 包括比梁錚還冤枉的梁津川。 最大的影響是,“宏瑞”單方面取消了合作。 “宏瑞”的舉動是個風向標,一時間,多方都有動作,互聯網界炙手可熱的新秀被孤立,遭打壓,有眼紅的同行早就在拉幫結派密謀搞垮他了,這次是個好機會,他們一擁而上。 新秀背后沒勢力,孤軍奮戰,他跟他帶領的團隊雙拳難敵四手,結果可想而知。 “商場瞬息萬變,大起大落的現象多到上把抓,有些世家都能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這不算什么的?!标愖虞p拍著埋在他胸前的男人,“不怕不怕,我把我那幾個房子,門面,還有車庫里的車都賣了,陪你東山再起?!?/br> 梁津川喉頭發哽,他還不到讓老婆變賣那些東西的地步:“我們去錦州吧?!?/br> 陳子輕沒有意見:“好啊,去錦州?!?/br> “你千萬不要像梁錚那樣,背地里瞞著我做什么,你和梁錚不同,你是我的另一半,我們是兩口子,能同甘苦共患難,如果你的資金上出了問題,一定要跟我說,我有辦法的……不光是資金這塊,你要是有轉行的心思也可以和我聊,我能幫到你……總之你不要讓自己太累了,身體是最主要的,不管是什么問題,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擔……” “嗯?!绷航虼?,我在事業上沒有多大的抱負,我走到今天,只是為了讓你得償所愿。 如果我哪天走不下去了,你別怪我。 那一定是我了最大的努力,真的走不下去了。 . 錦州在北方,屬于新二線城市,發展得很不錯。梁津川研發手機,團隊的核心成員沒有被高薪挖走,他們都跟隨他來錦州,繼續和他造夢,造時代的奇跡。 一晃兩年過去。 2007年,梁津川在錦州穩定了下來,他在那么好的時機換道走,依舊能走好。 才到初秋,這座城市就冷颼颼的,陳子輕收到首城那邊的租金打款,他去銀行買了幾塊大金磚回去,半道上望見有個門臉在裝修,工人蹲在路邊搗鼓泥桶,他不知怎么生出一個想法,幾個瞬息后就付諸行動。 陳子輕給梁錚的大哥打電話,把他當年的真正死因說了出來。 時間是降壓藥,這個時他們知道了情況,不會再沖動亂來,萬千情緒只剩下兩個字:算了。 大哥猶豫著問道:“南星,那個超市老板……能給錢嗎?阿錚是替他要錢的?!?/br> 陳子輕頓了頓:“出于人道主義會給點,你要找超市老板???” “不找了不找了,”大哥說,“大城市就不適合咱們。你跟你小叔子,你們都小心著點,累了就回來,村里啥都好?!?/br> 陳子輕“嗯”了一聲:“我們會的?!?/br>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意外的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錦州的人。 蔣橋。 陳子輕把車停下來,他沒下車,就坐在車里,眼神詢問。 蔣橋并沒有讓蔣家成為國內商圈里面的龍頭老大,他也沒規劃出來什么事業上的藍圖,也不搞別的投資,就買房,只買房。 這幾年這個房價飆升了,他賺的幾輩子都花不完了。 可能他上一次過的不好,不太了解整個經濟局勢,也有可能他活這么久,來不及看到國家的繁榮昌盛。 以上都是陳子輕的個人猜測。 車窗被敲,他降下來一截,問道:“好久不見?!?/br> 蔣橋一身光鮮,他不緊不慢地走到車邊,一雙眼藏在墨鏡后面,看不清是個什么情緒。 當年梁津川一腳跨進上流社會,那是他意想不到的事,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蔣橋在家把自己灌醉,兩只眼睛瞪著電視上的采訪,他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他以為的風水輪流轉,梁津川會和他一樣凄慘。 反正那段時間梁津川出盡風頭。蔣橋他爹都在他耳邊提梁津川,說人如何如何出色,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后來,將津川就出事了。 他想的是,車里的這個人一定會為了疼到心坎里的小叔子來找自己。畢竟他怎么也算是有權有勢。 然而他的算盤落空了。 蔣橋長時間的站在車邊,不說話,也不走。 陳子輕不耐煩了:“你別跟我說,你在這兒是因為你也住這個小區?!?/br> 蔣橋東張西望,像是怕被人看見自己來這里,跟個見不得人的情夫一樣:“梁津川現在很拼,他的應酬非常多吧?!?/br> 陳子輕很淡定:“你想說什么?” 蔣橋把抄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拿出來,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大墨鏡:“酒桌上會塞人,合作商甚至會開個房間在床上備好人,要是他哪天在外面洗了個澡回去,那就說明有人了?!?/br> 陳子輕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你從首城跑到錦州來,就是為了特地提醒我?” 蔣橋隔著鏡片凝視車里人的眉眼,久違的不聽使喚的感覺不受控制地竄出來,促使他說:“你們離婚了,你可以來找我?!?/br> 陳子輕忍不住吐槽:“神經病?!?/br> 蔣橋的臉色變了變,吃了屎一樣的難看,隨后是從鬼迷心竅狀態出來的羞怒。 這個人罵得沒錯,他的確是神經病。 不見面的時候,他很正常,一見面就容易中邪。 蔣橋后心潮濕,渾渾噩噩地瞥了眼車里人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那戒指怪耀眼,罷了,不再見了,往后余生都不要再見了。 . 陳子輕沒把見到蔣橋的事放在心上。 周五傍晚,陳子輕去逛商場,蔣橋再次出現,這回他沒戴墨鏡,明亮的眼里是疏遠,他在旁邊看了半天,吐出幾個字:“我要出國了?!?/br> 陳子輕在給梁津川買領帶夾,沒搭理。 蔣橋這次十分的心平氣和,看破紅塵俗世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要出國,是要出家。 “李南星,”蔣橋喚他的名字,第二次是一字一頓,“李、南、星?!?/br> 接著就俊朗一笑:“以后我們真的就是橋歸橋,路歸路?!?/br> 陳子輕指著一款領帶夾:“這個幫我包起來?!?/br> 店員道:“好的,稍等?!?/br> 陳子輕轉頭看蔣橋:“什么時候的飛機?” 蔣橋愣了愣,說:“今晚?!?/br> 陳子輕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一路順風吧?!?/br> 蔣橋面色一僵,神經兮兮道:“我坐飛機,你讓我一路順風,別人不知道這是不吉利的話,你也不知道?” 陳子輕斜眼:“那我收回,平安順遂?!?/br> 蔣橋抬著下巴,倨傲萬分:“我不是來找你要祝福的,我這輩子過得特別好?!?/br> 后三個字特意加重字音。 陳子輕敷衍地說:“看出來了,看出來了?!?/br> 這把蔣橋氣得想吐血,自己非要上趕著來遭罪,明明都忍了幾年了,出國之前卻又犯病。 . 蔣橋當晚沒走,他出現在一場酒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