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消減的。

    陳子輕那會沒注意梁津川背后是什么鬼，他偷摸去小屋門外往里瞧。

    是個焦黑的鬼身，耳朵里不停地向外流著黑血，樣子嚇人恐怖。

    陳子輕心里咯噔一下，這怎么看著像是個炭人……不會是那個被雷劈死的梁柏川吧？

    那鬼的臉是焦黑的骨頭都變形了，辨不出生前的模樣。

    陳子輕去堂屋看原主亡夫梁柏川的遺像：“是不是你呀？”

    原梗概里，梁津川的怨氣是怎么出來的呢？

    還是說，梁津川到最后都沒有產生怨氣，卻依然被一波帶走了，就跟那幾個沒怨氣的村民一樣。

    陳子輕在抽屜里拿出香，擦火柴點燃，插進香爐里，他對著遺像上的一家三口拜了拜。

    不管那鬼是不是梁柏川這個大哥，梁津川都會好好的。他可是主角。

    陳子輕決定在梁津川開學前就減掉他的怨氣，淡化模糊鬼身。

    .

    梁錚聽到家里著火，匆匆趕回來了。

    陳子輕火速買道具藥讓自己生病。他怕間接激化梁津川的怨氣就沒下狠手，只是頭暈，有點咳。

    梁錚在大哥家里吃了幾筷子面，拎著兩個嫂子準備的禮品去見他們家的救命恩人。

    陳子輕想起來，他支著雙臂一陣抖動，又癱回了床上。

    梁錚撲通跪在床邊。

    陳子輕翻白眼：“沒死，我沒死?！?/br>
    梁錚扶著床沿站起來，他狠狠搓臉讓自己冷靜，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和他講當時的情形，講大家是如何緊急打水救火，講他嫂子是如何舍身救他爹媽。

    他和大哥二哥都驚魂未定，后怕得要死。

    爹媽只覺是個夢，根本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溜了一圈。

    現在他看著全家的貴人，眼神復雜：“都說你怎么怎么厲害，怎么怎么牛逼，有那勁背起我爹，拎著我媽走出大火，這會兒是怎樣，癱到起不來了?！?/br>
    陳子輕解釋：“那時候是腎上腺素?！?/br>
    梁錚聽不懂：“什么上什么素？”

    陳子輕換了個說法：“就是一時激動忘了疼?！?/br>
    梁錚低哼：“這都能忘?！?/br>
    陳子輕問了大伯大媽的狀況，緊跟著就是一句：“你家失火的原因找到了嗎？”

    梁錚拎著板凳坐在床邊：“問我爹，他不知道，問我媽，還是不知道?！?/br>
    他說：“屋里燒著炭盆，點著爐子，老兩口尋思孩子都不在家就想著到時隨便做點吃的，他們上床打個盹，睡著了醒不過來?！?/br>
    梁錚沉沉嘆息：“年沒過完，家沒了?！?/br>
    陳子輕說：“人在，家就在?！?/br>
    這句安慰話像是貼著梁錚的心臟長出來的，他內心激烈蕩動：“南星，那么兇險的情況，你跑進去救我爹媽，cao，我真是，”

    硬漢擦眼睛抹淚，喉頭哽咽：“要不是你，我就是上沒老，下沒小了?！?/br>
    他收起平日的吊兒郎當和懶洋洋，嚴肅正經地道謝，無比感激。

    陳子輕留意他頭頂的色塊變化，淺了一個度，還在稀釋：“換成誰遇上這事被我碰見，我都會救的?！?/br>
    梁錚一僵，他痞氣地笑：“還以為是為我?！?/br>
    陳子輕心說，那確實是呢，為了對付你的怨氣值嘛。

    “咳……咳咳……”陳子輕虛弱地咳嗽。

    梁錚眉頭打結，面色凝重：“你讓煙傷到肺了，衛生所看不了這種病，得去縣里的醫院給肺拍片子?！?/br>
    陳子輕搖頭：“我不用去縣里拍片子，過幾天就好了?！?/br>
    梁錚頭一回發覺他固執的一面：“我的話沒用，我叫你小叔子跟你說?！?/br>
    “誰說都沒用?！标愖虞p把棉花被拉了拉。

    梁錚瞪了他片刻：“醫藥費是我出，要不到你花一分錢?！?/br>
    “我知道，我有個好歹當然是你們家負責?！标愖虞p說，“可我真的不用拍片子?！?/br>
    “成，老子勸你勸出了一身火，不勸了?！绷哄P繃著臉惱怒地罵了聲，眼底一閃，試探地說，“寧向致肯定知道了，他沒過來？”

    陳子輕不在意地說：“沒過來就沒過來，我只是他的普通同事，他沒必要大晚上的趕山路來看我?！?/br>
    他偷偷吞掉一個犯困引起的哈欠：“不說了啊，我累得慌，你回去吧，我睡了，睡了啊?！?/br>
    梁錚坐在板凳上看他睡著。

    “南星？”梁錚沉著嗓子叫，“李南星？嫂子？”

    昏睡過去了，怎么叫都不會給出應答。

    梁錚壓著捂著的情感終于在眼里流露出來，他凝望床上人的睡臉，余光瞧見床尾搭著的衣褲，去拿了一看，不少處被火燒過的痕跡，足以證明當時的危險。

    把衣褲放回去，梁錚走到床邊，手撐著床被，后背大幅度地起伏了幾下，慢慢俯身。

    就在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干點什么的時候，

    屋門徒然被推開了。

    梁津川坐著輪椅出現在門口，他后面是一片漆黑的小院，冷風刮擦著他的背脊沖進屋里，飽含刀子般的尖銳感。

    梁錚眼皮一抽，媽的，魂都差點讓小屁孩嚇掉。

    穩穩心神，梁錚欲蓋彌彰地說：“看什么看，我在給他壓被角?！?/br>
    梁津川說：“你在偷親他?！?/br>
    梁錚沒想到會被當場戳破偽裝，他破罐子破摔地把肩一聳：“正要而已?！?/br>
    梁津川轉動輪椅進屋：“任何沒有建立在互通心意基礎上的親密接觸，都是耍流氓?！?/br>
    梁錚的面色青紅交加，他調笑：“喲，津川同學擱這兒上課呢，將來是要考什么大學？不如我現在就叫你大學生？”

    梁津川不快不慢地說：“不知道我的嫂子醒來了，發現他拿命救的大伯大媽生的小兒子趁他睡覺占他便宜——”

    梁錚害臊地打斷：“老子占了嗎？老子沒占！”

    這對堂兄弟年齡相差了快十歲，他們有著不同的脾性，不同的為人處世方式，一冷一熱，一恣意灑脫，一收斂壓抑，實在沒一絲能相處融洽的可能。

    “說吧，只要你不把撞見的事告訴他，條件你開?！绷哄P認清自己的處境。

    梁津川道：“如他所愿?！?/br>
    梁錚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梁津川說：“說到底，你們是叔嫂關系，他不想你吊在他這棵樹上，不想你為了勝負欲跟寧向致比較?！?/br>
    梁錚扯扯嘴皮子，李南星冒死救下他爹媽，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之前逗弄李南星的事過意不去，也打算不和寧向致爭個高低了。

    這會兒，他爽快道：“行?！?/br>
    梁津川說：“你們都不具備他再婚的條件，?！?/br>
    梁錚的脊梁骨連同自尊被戳刺，他氣急敗壞：“老子不知道自己達不到他的要求嗎，要你在這跟我提醒？”

    梁津川將后半句說全：“扒著不放就是跳梁小丑?！?/br>
    梁錚抬腳就要踹輪椅。

    “上次你踹翻了，你叫我別跟我嫂子說你踹過我?！绷航虼ɡ淅涞卣f，“這次你打算原話照搬？”

    梁錚硬生生地止住，他放下腿，又氣不過，腳往墻上猛踹了幾下，郁悶地走出屋子。

    寒冬，夜很涼。

    梁錚獨自走在回大哥家的路上，他決定了，如果他做不成有錢人，那他就給李南星找個長得帥的有錢人。

    不光有錢，還能對李南星好，把他放在心窩里疼。

    梁錚快到大哥家門口的時候，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迎了上來，他大步走近：“媽?！?/br>
    梁母趕快把揣在袖筒里的手拿出來，握住小兒子的胳膊：“拎過去的東西都收了吧，怎么這么晚?！?/br>
    “多聊了會?！绷哄P簡短地說。

    梁母不放心地打聽：“你南星嫂子，他還好吧?！?/br>
    梁錚呵著白氣：“沒精神，咳?！?/br>
    梁母說：“我找你大嫂拿點那個什么葉子加紅糖炒炒，煮個小半碗水，你給他端去?！?/br>
    梁錚踢開路邊的瓦片：“不是感冒吹風著涼才咳的，沒用?！?/br>
    梁母：“那咋整？”

    梁錚沉吟：“明兒再看?！?/br>
    “他救了我跟你爹的命，對我們一家都有恩，你又喜歡他，”梁母心思活躍著，“我跟你爹找個吉日去給你說親?！?/br>
    梁錚斜眼：“想什么呢，你兒子沒出息，屁都不是，憑什么娶他?！?/br>
    “阿錚，你咋這么說自己?！碑攱尩穆牪涣诉@話，“年初三開始，說親的一茬接一茬，家里的門檻都要踏破了，你看你，大高個，長得俊，有門手藝，怎么就沒出息了?！?/br>
    梁錚挺現實：“買得起樓房嗎？”

    “結婚要樓房？他說的？”梁母不悅地擰了下眉，轉瞬就說，“那也不是不行，上廟村有家做了房子，總共用了一兩萬塊錢，我們明年也給你做，我找你小姨借一點就夠了，趕明兒我讓你爹帶你去縣里問一車沙子什么價?！?/br>
    梁錚從一個屋后繞過去：“成不了，別剃頭擔子一頭熱了?！?/br>
    梁母有些惆悵：“真的沒戲??？”

    梁錚咧嘴：“現在沒有，十年后再說?！?/br>
    “十年后？”梁母說，“十年后你娃兒都上學了?！?/br>
    梁錚說：“也有可能十年后我墳頭草人高?！?/br>
    梁母很大勁地拍打小兒子的后背，一連拍了四五下才停：“你這孩子，大年初九說這混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