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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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別拍你一嬸馬屁了?!币粙鹪谒麖埧谇罢f,“牛你牽回去?!?/br> 末了表情復雜:“南星,你腦子沒問題的吧?” “沒有啊?!标愖虞p摸了摸老黃牛,“一嬸你看,它對我笑呢,它現在心情可好了,一點怨氣都沒了?!?/br> “……”一嬸不想看。 . 陳子輕把家里的豬圈改成了牛棚。 梁津川聽他介紹新成員:“買回來養老送終?” 陳子輕含糊:“我沒想那么多,我就是覺得它對我哭是在向我發出求救?!?/br> 梁津川似笑非笑:“救世主?!?/br> 陳子輕語塞:“津川,你別這樣?!?/br> 梁津川叫他滾。 陳子輕灰溜溜地去廚房燒水,他給煤爐子加進去兩塊煤,點起來了就放上瓦壺,里頭有大半壺的水。 廚房哪都冷冰冰的,只有煤爐子是熱的,陳子輕坐在爐子邊上取暖。 前幾天有人拉著煤來下鄉賣,陳子輕錯過了,這煤是找三個嬸嬸借的。他雙手托腮,心不在焉地等著水燒開。 梁津川沒對他施展報復,沒要他死。 盡管梁津川親口說過,只有他死了,自己才會泄恨。 陳子輕跟梁津川相處最困難的時期,對方就像剛才那樣讓他滾,當然了,他沒滾。 唯一的傷害是那一巴掌,還是他自己扇的自己。 陳子輕一路回想整理下來,梁津川連報復他都沒足夠的精力和想法。 不知道梁津川的心路歷程是什么樣的,為什么最終沒有殺死他,再自殺。 到目前為止,梁津川的頭頂依然沒有色塊,身后不見鬼影。 陳子輕最初猜是梁津川的怨氣重到可怕,需要激發某類關鍵詞。 半年過去了,一點變故都沒發生。 再有半年,就到鬼門開的時候了,要不要試著激發一下看看。 假設下廟村的總怨氣里,真的有至少一半是梁津川滋生的,那我求求他,進度條不就能直接走到底了嗎?陳子輕胡思亂想了一會,打開米缸,手伸進大米里挖出個紅彤彤的柿子帶去小屋。 梁津川在寫日記。 小屋進了人,他手上的筆沒有停。這是學校布置的作業,內容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陳子輕把柿子放在桌上,明知故問:“寫日記啊?!?/br> 然后就發現梁津川寫的內容是老水牛事件。 陳子輕不好意思地咳兩聲,他抓了抓手上有些癢的凍瘡,猶猶豫豫。 梁津川:“說?!?/br> 陳子輕順勢進入正題:“津川,你心里有怨嗎?” 梁津川不答反問:“什么怨?” “怨我啊?!标愖虞p說,“我那么對你,我指的是之前?!?/br> 他換站位,盡可能地觀察到梁津川的神色變化:“所以你有怨嗎?” “有期待才有怨,有得到再失去才有怨?!绷航虼ǚ豁摾^續寫,“我對你,沒有?!?/br> 陳子輕點點頭:“那你會不會怨老天爺沒長眼?” 梁津川:“沒那閑工夫?!?/br> 陳子輕把越抓越癢的手背送到嘴邊,用牙咬住,伸舌舔了舔。 梁津川不是隱藏了滔天的怨氣,是真的沒有? 那怎么不像村里一只手能數的過來的那幾個人一樣,色塊透明呢。 陳子輕若有所思,難道說,一開始是他推測的走向,只是后來換了梗概標明了主角,就抽掉了對應的設定? 不是沒可能啊。 陳子輕無意識地吮起了手背皮rou,發出濕膩的水漬響。 “說完了嗎?!绷航虼ㄍ蝗怀雎?。 陳子輕回神:“說完了?!?/br> 梁津川的話語冷血無情:“說完了就出去,別在這礙我的眼?!?/br> 陳子輕嘀咕:“你都沒看過我一眼,我怎么礙你……” 后半句還在嘴里沒蹦出來,梁津川就按了下圓珠筆,轉身看他,眼里盡是不耐:“是要我再說一遍嗎?!?/br> “不要?!标愖虞p把被他咬著的手放下來,指了指梁津川的本子一處,“那有錯別字?!?/br> 梁津川的目光里,伸過來的那只手上沾了點煤灰,手背凍傷的地方有深淺牙印,濕漉漉的。 他反應過來時,手中圓珠筆已經抵上那片糜紅的濡濕。不知何時按出來的藍色筆芯,畫下了一道短而深的線條。 陳子輕疼得縮回手:“你干嘛在我手上亂畫?” 見梁津川一言不發,陳子輕捂著被他畫道線的手走了。 . 年三十,大雪。 梁錚如他所說的上門跟嫂子碰杯,祝嫂子新的一年愿望成真。 梁津川就坐在桌邊吃飯。 陳子輕對梁錚擠眉弄眼:別說了。 梁錚好似沒捕捉到他的祈求和警告:“我每年都祝你,直到你嫁給有錢人,住樓房,開上汽車為止?!?/br> 陳子輕氣惱地放下杯子:“都讓你別說了,你怎么還在說啊?!?/br> 梁錚裝聾作啞,笑得頗有流氓意味。 陳子輕讓他走。 “大過年的,”梁錚對小寡夫彎腰低頭,“你看我頭發里的雪都還沒化,這就趕我走是不是太狠心了?” 陳子輕一臉無語地瞪著他。 “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绷哄P從黑色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拿出個紅包,遞到梁津川的眼皮底下。 村里只有小孩才能拿到紅包。 梁錚拍拍梁津川的肩膀:“這是堂哥給你的壓歲錢,祝你學習更上一層樓?!?/br> 按照習俗,小孩應該伸出雙手去接壓歲錢,并對長輩說謝謝。 梁津川沒有動。 梁錚也不在意,他摸了摸下巴,朝緊盯著他的嫂子帥氣地一笑。 瞧瞧這警惕的樣子,生怕自己的小叔子被欺負了。 陳子輕強行把梁錚推出堂屋,推進雪花飄飛的院子里,再推出院門。 梁錚忽然發力,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在他驚愕忐忑中,惡作劇地在他耳邊吹口氣:“嫂子,新年快樂?!?/br> 說完就吹著口哨回家去了。 陳子輕搓搓手腕,他把院門拴上又打開。 村里過年是要挨家挨戶串門的,不能關門,那會被說死。 陳子輕回到堂屋,他從燒酒精的小爐子鍋里夾了個糯米圓子吃下去,緊張地等著梁津川問他再婚的事情。 . 然而年夜飯吃完了,梁津川都只字不提。 陳子輕心里七上八下,他去拜了一圈年,揣著兩大兜吃的回來,再應付了逐一來家里拜年的老少村民。 村里你來我往地送完祝福沒多久,鞭炮聲就響了,此起彼伏,互相比較時長和音量大小。 仿佛只要放的鞭炮時間是全村最長的,來年就能發大財,全家興旺。 陳子輕喊梁津川放鞭炮。 這鞭炮是一嬸挑的,陳子輕拆開包裝把鞭炮拎出來才發現很長一條,他只能找了根棍子把鞭炮纏上去。 陳子輕把棍子塞給梁津川:“你拿著,我去廚房拿火柴?!?/br> 梁津川握住棍子挑起來,纏在場面的鞭炮很快就被刮進屋檐下的風雪打濕。 “我來了!”陳子輕擦火柴去點鞭炮。 風大雪大,幾次都點不著。 陳子輕把手送到左邊哈氣,他正要再一次嘗試,梁津川罵他蠢。 “過年不能罵人?!标愖虞p認真地說。 梁津川破天荒地幼稚了一回:“我就罵,怎么了?!?/br> 陳子輕說:“過年罵人會變丑?!?/br> 梁津川:“……” “呲” 陳子輕手中火柴碰上鞭炮的引線。 劈里啪啦聲在院子里炸響,陳子輕兩根手指堵住耳朵,梁津川還沒對他說新年快樂呢。 等鞭炮放完,他必須要暗示一下子。不能因為注定失敗就不努力。 鞭炮放完了,新的一年了,陳子輕背對風雪蹲在輪椅前,仰望十七歲的少年:“津川,你沒祝我新年快樂,是不是要到初一才祝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