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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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之不自己給,還設置了時間,大概是怕當事人把藥倒掉,或者不吃。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三年過去,再大再深的傷口,也會有愈合的跡象。 到那時候再給他們藥,他們是會接受的。 心態情感上的變化,決定了他們的態度和做法是否極端。 孟一堃對權威人士封了口,他不會再打探顧知之的來歷,弄藥物的渠道,因為他有種感覺,那是他查不到的層面。 畢竟顧知之會離奇的道術。 孟一堃怎么都不可能會想到,那不是道術相關,那是某個宿主花掉所有積分買的藥。 他買完三瓶藥,帶著0積分前往下一站了。 思緒回籠,孟一堃在心里跟墓碑上的人說,顧知之,你在天有靈,多去他們的夢里看看他們,算我求你了。 你別不去。 你要是不去,他們就只能靠折磨跟煎熬撐下去,沒一點甜頭。 一陣風吹動墓前的鮮花,仿佛是在回應。 …… 孟一堃從這年開始,每年的生日愿望都給了三個發小,原本是希望他們下輩子不要再遇見顧知之,不要再喜歡上同一個人。 想想還是換了。 換成下輩子還能遇見顧知之,和他在一起。 那是發小們的心愿,孟一堃等于是給他們加力,以求老天爺賞個臉。 . 三年過去,孟一堃順利把那三瓶藥送到了發小們手上。 那天他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準備,不曾想,三個發小滴酒未沾,平平靜靜地對他道謝。 京市商圈依舊明爭暗斗,爾虞我詐。 他們都沾上了商人標配的淡漠,無情,理智冷血。 沒對象的還是沒對象,訂過婚的沒再訂婚,結過婚的沒再結婚。 在京市權貴眼里,他們是另類,在躋身上流的群體心里,他們是攀附不上的鉆石單身漢。 一場酒會上,三人相遇,各自游刃有余,風頭無限。 謝浮慵懶地靠著椅背,頗具觀賞性的手上有一個廉價粗糙的愛心打火機。 有歸國的新貴打趣:“謝董,這是什么大牌的新款?” 謝浮笑:“不值一提?!?/br> 那人好奇的想借用一下,被知情的老董阻止,告訴他說,謝董所謂的不值一提是對于他們而言。 在他個人那里,打火機是無價之寶。 心上人送的。 新貴恍然大悟,那這是謝董的弱點,必要時候可以利用。 老董把他的算計看在眼里,勸他打消這個念頭。 心上人是亡人。 新貴的臉上浮現詫異之色,死了啊。他又打聽為什么那三家的家主都在年輕力壯時白了頭發。 老董有些忌憚地含糊其辭,叫他少八卦。他去洗手間,碰到了季家家主跟遲家家主,那兩人好像發生過爭執,面部神情充斥著卸下過身份的殘留。 新貴和他們打招呼,他們若無其事地頷首回應,洗洗手,轉身走出了洗手間。 包房里烏煙瘴氣,謝浮吸著煙,太陽xue脹痛難忍,忌日快到了。 當天的二十四小時被分成三份,三人占據不同的三個時間段,一人八小時。 今年謝浮排在第三個時間段,從傍晚8點到12點。他決定一如既往的,提前一周推掉所有工作去廟里抄經書。 . 遲簾是0點到早上八點,他先去那里,照常讀檢討信。 每一封都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個字。 “以后我犯錯就給你寫檢討,你保證永遠都能原諒我?!?/br> “那我犯錯……” “你犯錯必然會引起我犯錯,最終還是我寫檢討,就像今天這樣?!?/br> 曾經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響,好似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天亮的時候,姑姑過來了。 姑姑讓侄子到一邊去,她撐開手上拿著的小板凳,坐在墓前說悄悄話。 歲數大了,腰不行了,站著難受,坐又坐不久,不到半小時就要起來活動。 “小顧,你在地下過得怎么樣???” 墓碑上的照片沒一點灰塵,眉眼清晰明凈,隨時都要從照片里走下來的感覺。 姑姑嘆口氣,可憐的孩子,那么年輕就不在了。 可憐的侄子跟他兩個發小,那么年輕就生白發,一顆心瘡痍滄桑。 “姑姑年年多給你燒紙,讓你在地底下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一直燒到姑姑燒不動了為止?!?/br> “到那時候你就在下面接姑姑,我跟你好好說說,我侄子,不說他也行,我們說我們的?!?/br> “小姑,我跟你說,阿簾這段時間長了點rou,是我跟他說他再瘦下去,顏值就掉光了,他知道你喜歡什么,他重視著呢,就是要提醒,有時候會忘?!?/br> 風把姑姑摻白的頭發吹亂,她也不往耳后別,任由發絲糊眼睛打臉。 “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會有妻子,不會有孩子,只有你們的回憶,沒什么不好的,怎么都是過,沒人規定必須要走常規的模板,就想姑姑我不結婚,不生孩子……” 又是一聲嘆息。 “小顧,阿簾那孩子沒吃過幾顆糖,你多保佑保佑他?!?/br> “記得去他夢里啊?!?/br> 姑姑說了一通就走到侄子那邊,裝作沒看見他在哭。 “阿簾,你跟小顧注定只有能陪伴一程的緣分,釋懷吧,三年了,該釋懷了?!?/br> “一程可以用整個后半生去回憶,去懷念?!?/br> 遲簾啞聲:“我知道?!?/br> 姑姑拍了拍侄子的后背:“小顧在看著呢,你別被你兩個情敵比下去?!?/br> 要下雨了,真冷啊。 . 到了八點,墓前那塊地方就是季易燃的了,天陰了下來,沒有雨點掉落。 季易燃屈膝放花,西褲皺起痕跡的同時,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標簽被他放下丟在一邊,他狼狽,脆弱不堪。 “輕輕,我來看你了?!?/br> 季易燃摩挲碑上的照片,戴在無名指的戒指散發著冷光,他說起工作上的煩惱,其他就沒了。 就連煩惱也是他修飾過夸大了的。 他的生活軌跡太順,唯一的缺陷就在這里,在墓碑下面。 上一個來祭拜的是遲簾,他肯定吻過照片。 季易燃熟練地從西裝外套里側口袋拿出一塊帕子,抖開,沉默專注地擦了擦照片。 確定把遲簾的印記擦干凈了,季易燃虔誠而深情地湊上去,吻了吻里的人。 季易燃在墓前久久佇立,時間的流逝沒了概念,他沉浸在人生僅有的一段彩色歲月里。 直到手機響了。 季易燃接到了家里傭人的電話,他的面色微變。 不多時,牧羊犬被傭人松來墓園,放在地上,它老了,快不行了,吊著一口氣來的這里。 季易燃沉默片刻:“輕輕,小花要去找你了?!?/br> 牧羊犬油盡燈枯,它趴著,尾巴很小幅度的搖了搖,眼睛里流出了淚水。 季易燃摸了摸它的腦袋:“去找他吧?!?/br> 牧羊犬在季易燃眼皮底下,在墓碑上的人眼前沒了生息。 …… 晚上六點,謝浮來了。 謝浮不怎么說話,他坐到天色逐漸昏黃暗淡,再到夜幕降臨,打開帶過來的燈,拿出筆墨紙硯寫瘦金體。 寫一摞燒成灰,再寫一摞,燒成灰。 既了然無趣,又專心投入。 墓園陰森森的。 陰風不敢把紙吹跑,寫字的人渾身戾氣,連鬼都怕。 晚上十點多,謝浮把最后一摞紙燒了,他就著燃燒的火焰點煙,不抽,只是用兩指夾著。 “今年我又要在他們后面親你,”謝浮陰鷙地勾了勾唇,轉而一笑,“明年我第一個來看你,第一個親你?!?/br> “我不知道還能撐幾年,你想我撐幾年,就連我的夢里告訴我,好嘛,老婆?!?/br> “你喜歡的這副身體,我是一點都沒傷害,你該夸我?!?/br> “你夸不了?!?/br> “我知道你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和你沒關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