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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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京市的生活,社交,工作全都沒了,整個世界只有季易燃。 不對,還有小花。 牧羊犬也在這邊,它比他們來得還早。 陳子輕猜是季易燃跟他失聯期間計劃了一切,那個時候,季易燃長時間無法確定他的動向,再加上藥物的啃噬,不正常了。 來鎮上兩三個月,陳子輕一直陪著季易燃,他已經可以從下不了床,到下床,走出房間,走出大門到小院里坐一會。 進步說快不快,說慢也不算慢,治病哪能急啊。 到這里的第一晚,季易燃的情緒處在最錯亂的階段,陳子輕打算去外面透個氣,他一條顫巍巍的腿還沒踩到地面就被拖回了床上,摁在柔軟的被子里。 季易燃眼神可怕滿是戾氣,不準他出去。 倒是沒傷他。 季易燃的拳頭砸在墻上,用血流不止的手給他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把他的臉擦得血跡斑斑。 陳子輕只是眼睛紅了,沒掉淚。 是給他擦眼淚的人在哭,緊繃著臉冷冰冰的,問他想去哪,要去哪。 陳子輕不是第一次見季易燃哭,簽離婚協議的時候他就哭了,但那次他只是掉一滴淚,不像這次,整張臉都是濕的。 那些眼淚是季易燃潛意識里知道自己不該這么做,卻控制不住不去這么做的痛苦。 陳子輕似乎對精神病人已經了如指掌,遠遠超出這個世界所接觸到的認知程度。 他沒有慌多久,很快就鎮定下來,放松一身皮rou筋骨讓季易燃釘死。 暈了醒來,又暈過去,陳子輕反反復復,稍微清醒點就把茶語日常做了,他總是在不太清晰的時候跟季易燃說,會好的,易燃,你會好的。 陳子輕在床上當塊板,也當螺絲鉆出的小孔,季易燃日夜釘著他。 季易燃讓他擺什么姿勢,他就擺什么姿勢。 如果不擺,季易燃會發瘋。 那股子瘋勁猖狂地侵占季易燃的理智,他一想控制陳子輕就扇自己,當著陳子輕的面扇。 面頰高腫掌印青紅,唇破裂。 他直勾勾地盯著陳子輕,邊扇自己的臉,邊放,邊塞。 已經到頭了,塞不了了也不停,像是要把整個軀殼跟靈魂都塞進去。 這個狼藉窒息的現象持續了好幾天,季易燃錯亂的情緒終于有了一絲好轉,他準陳子輕離開床,在房里活動。 但陳子輕在房里做什么,吃什么,穿什么等等,所有都要在季易燃的掌控之中,他不同意的,就不行。 陳子輕想到窗邊看看外面,季易燃把窗簾拉上,要他陪著自己。 季易燃想睡覺,陳子輕就必須也要睡覺。 陳子輕有時會生氣,他氣的是,早知道就不給季常林那個老東西續命了。 可這只是氣話。 季家那陰損的風水是讓整個家族前半生飛黃騰達,后半生遭反噬,借了什么是要還的。季常林起到的是償還的作用,他不能死,他要當個容器終老,不然季家無辜參與進風水局的晚輩們,季氏,季易燃的身體壽命都會有影響。 前兩個陳子輕不在乎,最后一個不可能不在乎。 外面什么樣陳子輕沒有想過,他只煩惱怎么讓季易燃做回正常人。 還希望他走任務離婚后,季易燃也能正常。 陳子輕在房里待了半個多月,季易燃抱他出房間,他得以看見房門外面是什么擺設面貌。 季易燃處理公務,陳子輕除了在他旁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別的地方都不能去。 陳子輕還不能到處亂看,他開個電視都要得到季易燃的批準。 電視打開了,調到什么臺也是季易燃的指令。 包括看多長時間。 . 這恐怖至極的控制欲沒把陳子輕逼瘋,他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強而不自知。 往往反應過來的時候,驚濤駭浪天地動蕩已經過去,只剩余溫。 就好比這回,陳子輕搬了把椅子坐在小院曬太陽的時候,他才稀里糊涂的發覺自己這段時間經歷了什么。 分離焦慮癥,自殘,控制狂。 都偏執。 陳子輕咂摸著所謂的共性,沒什么想說的,他瞧了瞧這兩個多月以來的第一個大晴天:“小花?!?/br> 趴在屋檐下的牧羊犬站起來,抖了抖一身滑順發亮的長毛,邁著矯健又穩重的步伐走到他的椅子后面。 “到我前面來?!标愖虞p往后扭頭。 牧羊犬一雙眼睿智漆黑。 陳子輕樂了:“你跟你哥的神態越來越像了?!?/br> “過來過來?!彼麑δ裂蛉惺?。 牧羊犬照著他的意思,從椅子后面繞到他腳邊。 椅子發出吱呀聲響,陳子輕癱在里面的背脊挺起來,他前傾著彎腰,一把抱著牧羊犬的腦袋使勁蹭:“小花呀!” 隨著他這個動作,露在日光下的那截后頸纖細柔韌,突起的第七頸椎四周遍布新舊痕跡,其他裸露的皮膚也是如此。 “來這么久了,今天才抱上你?!?/br> 陳子輕蹭著牧羊犬嘀嘀咕咕,背后忽有一道實質化的目光直直地刺了過來。 他把埋在牧羊犬脖子那圈長白毛里的臉仰起來,小聲吐槽:“小花,你哥又管我?!?/br> 尾音剛落,季易燃不容置疑的命令傳來:“別抱它?!?/br> 牧羊犬掙住陳子輕的懷抱,他坐起身。 后面再次響起季易燃自我熨燙的聲音:“你可以抱,我不該不讓你抱,只是一條狗,我不能這么大反應?!?/br> 陳子輕的視線追著牧羊犬,一路追到屋檐下面,他抬頭,視線從下到上。 棉質深灰色拖鞋,平整的黑西褲,垂落而有力量的手掌,青筋突顯的小臂上有一些愈合跟未愈合的指甲抓痕,精雕彰顯矜貴的皮帶扣住一把爆發力驚人的窄腰,寬實的肩膀和胸膛撐起黑襯衫,最上面那粒領扣沒扣,帶著牙印的喉結隨著吞咽攢動。 男人剛洗過澡,潮濕的額發撩到后面,面龐輪廓線條鋒利,他的眉骨清晰深刻,長睫挺鼻,抿唇低頭的樣子,疏遠成熟又犬系。 陳子輕嘴一撇,真帥。 他扶著搖椅站起來,伸著懶腰說:“不抱小花了,我吃點東西去?!?/br> 季易燃幾乎亦步亦趨地跟著,一眼不眨地盯著,眼里盡是讓人喘不過來氣的審視與掌控。 陳子輕剝了一碗石榴端去客廳,他才坐到沙發上面,季易燃就叫他去餐廳。 “我想在這里吃,可不可以???”陳子輕沒任何攻擊性地說。 季易燃的面部肌rou緊抽幾下,他深呼吸:“可以?!?/br> 那兩個字明明是從齒間擠出來的,卻還要做出自然輕松的姿態,透著一種毛骨悚然的違和。 陳子輕吃石榴的時候,季易燃始終立在原地,他本是暖白皮,來了鎮上就白了一個度,膚色泛著不健康的色澤。 一粒石榴掉在陳子輕的衣服上,他找了找,沒找到。 季易燃再難忍耐,他凌冽暴躁地質問陳子輕為什么要吃石榴,為什么不聽自己的,吃蘋果。 客廳的氛圍壓抑得很。 廳外屋檐下的牧羊犬換了個位置,離得遠遠的。 季易燃的氣息像野獸的嘶鳴,每一聲都混合著長期進食留下的血腥。 陳子輕不慌不忙地吃掉剩下的石榴,并成功找到了那粒掉了的,捻了放進垃圾簍,他抽紙巾擦擦手:“過來?!?/br> 季易燃沒有動。 陳子輕把紙巾扔掉,駕輕就熟地夾著聲音:“過來啦~” 季易燃的喉管里溢出犬類被摸毛的低喘,他面無表情地邁步走近。 陳子輕拍拍旁邊的位置。 季易燃并未照做。 陳子輕兩手往沙發背上展開一搭,笑瞇瞇地問:“不想坐在沙發上啊,那你想坐哪里?” 季易燃牙關幾次張合,突兀道:“很煩?!?/br> 陳子輕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 “你為什么不聽我的安排?”季易燃咬字很重,“我不是不想讓你吃石榴,你可以吃,可我想你吃蘋果,你不聽我的,你又不聽我的話?!?/br> 男人語無倫次,氣息愈發粗重,他的額間滲出冷汗,眼底因為理性與病情上的掙扎發紅。 “明天好不好?!标愖虞p湊向他,無辜可愛的眼專注地仰望過去,“明天我去你想要我去的餐廳,吃你想要我吃的蘋果?!?/br> 陳子輕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不說了不說了,我想親你?!?/br> 季易燃看起來無動于衷。 陳子輕一臉的驚訝:“你不想親我???”他認真地算了算,“我們已經有差不多十五分鐘沒有親了?!?/br> 季易燃依舊沉浸在與病情的交鋒當中。 “我數到三?!标愖虞p的語氣里沒有半分強迫或者尖銳緊繃的意味,“你要是還不親我,那我就……” 連“一”都沒數出來,眼前就被裹著侵略性的陰影覆蓋。 季易燃倏地將他按在沙發里,兩指捏住他下巴,力道有點失控地留下紅痕:“少了?!?/br> 陳子輕茫然地眨眼:“啊,什么少了?” “兩分鐘?!奔疽兹计^靠在他耳邊,“你少算了兩分鐘?!?/br> 他咬上rourou的耳垂,牙齒撕扯,含糊又肅冷地提醒:“太太,我們上次親吻是在十七分鐘前?!?/br> 陳子輕瞟了瞟成功被他牽走情緒的季易燃:“噢,那我沒有算對,對不起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