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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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苯鞫Y在手心敲了兩下折扇,激動道,“最近我一直有安排人手查找張老爺的動向,有消息就會告訴你?!?/br> “我現在就回去調動更多的人脈?!彼钌钅曃褐?,眼中盡是回味的貪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期待和魏兄重歸舊好的那日?!?/br> 魏之恕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隨時都會掀翻桌子砸在骯臟丑惡的姜明禮身上。 姜明禮怕魏之恕動怒,他的頭還破著,短時間內不能再挨了,得等他把傷養好,他心有余悸地走出屋子,看了眼屋檐下剝豆子的少年,搖動折扇玉樹臨風地一笑,打了個招呼告辭。 陳子輕把手里的豆子放進竹籃里,魏之恕用上了美男計,似乎效果很絕。 以姜明禮閱人無數的眼界和經驗,他能上魏之恕的鉤,說明魏之恕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不對,不是有點本事,是有大本事。 陳子輕搬小板凳靠近門口,偷瞄了眼桌上的古玩,俞有才有,郭大山有,趙德仁,胡老七四人做生意,前三人都有收獲,第四人胡老七沒有。 而且胡老七是唯一一個溺水死的。他沒撈到,或者說,沒參與打撈的生意,水性不怎么樣,死在半道上了。 俞有才跟郭大山中毒死于幻覺,趙德仁是去了張家才被鬼附身的,這個現象表面他們撈的東西上并沒有鬼氣,那是不是說,他們不是撈的,是……撿的吧?因為一人只有一個。 張家才是撈的,撈了很多,順便把冤魂一起撈回家了。張家的財產怎么會在江里,祖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掉落在那里,張老爺無意間得知這件事,今年才查找到方位,為擔心被奪走偷摸往家運的嗎? 時間久了,水鬼越來越多,自然就侵入了江中的所有物品。 只要張家把那批財產放回原位,是不是就能將水鬼一同放回去了…… 畢竟趙德仁身上的鬼就在江邊找到位置,“回去”了。 陳子輕搓掉豆子上的白屑,他都能想到這層,張老爺不會想不到,只是不愿意,人嘛,大多都貪婪。 估計張老爺還抱著僥幸的心理,死誰,死多少都無所謂,只要自己不死就行。 陳子輕看一眼藍天白云,也不知張家此時還陰不陰森。 . 張家 祠堂后面的一處地下石室中,張老爺和幾個張家核心族人都躲在里面,他的一群兒子以及小妾也都在,包括一直被迫守護張家的那位巫師。 “爹,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十七少爺看向自己的父親,他八字硬可以熬,但他發現一日變得很漫長,再待下去,他就算不會被鬼殺死,也會瘋掉。 “哼,現在外面張家已經是死人住的地方,你著急出去送死嗎?”有個兄長瞪了他一眼。他在心里咒罵,怎么死了那么多,還有這么多。 另一個兄長道:“我們還是聽老巫師的吧?!?/br> 巫師被張老爺強行綁在這里出不去,張老爺瘋了,拉著整個張家下水,連他一個外人都不放過,他看了一眼張家的一張張人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憔悴不堪。 外面的張家已是鬼宅,只有這石室是安全的,暫時罷了。 他當初就說了沒有法子了,五斗大陣已開,什么都不管用了,張老爺卻冥頑不靈。 張家沒被標記的子嗣怎么不聯手對付他,好趁機離開?他的威嚴刻入子嗣們的骨頭里了嗎,沒一個有能耐的,全都懦弱沒主意。 巫師的視線走了個來回,挪向墻邊的一排張家祖輩牌位:“我今日發現纏著你們的不止是猛鬼,還有你們張家祖輩的魂?!?/br> “什么?” ”張家眾人大驚,假寐的張老爺睜眼。 “你們不妨試著看能不能和祖輩說上話,也許會有出路?!蔽讕煕]抱一絲希望,他已經做好今夜就找機會和張老爺同歸于盡的準備了。 張家幾個子嗣連忙躬身一禮:“還請巫師大人施法?!?/br> 巫師見他們態度端正,便取出一把小旗在地上布了個陣,然后把張家祖輩的牌位一個個擺進陣里。 “好了,有張家血脈的都站進來吧?!蔽讕煹?。 除去小妾們,張老爺在內的其他人都走進陣中,他們剛一走進,巫師便念動咒語,陣內的個別幾人只覺眼前一花。 原本幽暗的石室瞬間消失,眼前憑空出現了一片遼闊的江面,準確說他們是出現在了一艘木制的大船上。 浪濤滾滾,大船乘風破浪,狂風吹拂著眾人,耳邊傳來了無數的吵雜聲。 “不好了大老爺,二老爺……二老爺他……”一個年輕人哭著向一名老者稟報著。 “我二弟他怎么了?”老者揪起年輕人的衣領。 “二老爺他……他也中邪了!”年輕人道。 老者愣了愣,他一抬頭道,無比悔恨道:“這幾日先是船員們,再是張家族人,已經死了太多人了,不能讓這艘船靠岸?!?/br> “大老爺?”年輕人一臉驚愕。 “船上的財寶本就不是我們張家的,我們殺了趙家人,搶了他們的船……”老者一臉痛苦。 “這都是報應??!是趙家的冤魂來復仇了!” 有人失去理智地大哭大叫:“鬼船,這是一艘鬼船,我們都困在船上出不去了,絕不能讓這艘船去張家,不然張家就完了——” “傳我命令,所有還活著的張家人,合力鑿沉這首船!” “什么?”張老爺一眾無比震驚,這個老者的樣子,他們在畫像上見過,正是張家的祖輩。 看著緩緩下沉的大船,畫面也隨即消失了,他們回到了石室,而那個張家祖先依舊站在他們面前,陣中的大部分人似乎看不見他。 老者轉過身,對著張老爺道:“阿三??!把財寶還回去吧,那個……不屬于我們張家?!?/br> “東西還回去,那些冤鬼也就跟著回去了?!?/br> 阿三正是張老爺的小名,張老爺道:“祖爺爺,我們張家雖然家大,但開銷也大啊?!?/br> “這些財寶既然已經打撈出來了,怎么能又還回去呢……” “你……”老者滿臉怒容,氣得發抖,指著張老爺喊道,“不孝子孫!張家要毀在你的手里!” 張老爺笑道:“要說罪人,不應該是祖爺爺您嗎?趙家人,難道不是你下令殺的?” 老者一臉的復雜和痛苦,身影慢慢消失了,仿佛從沒出現過。 陣法時間到,巫師收旗,子嗣們罵罵咧咧抱怨什么都沒發生,他們連祖輩的一根毛都沒見著,更別說問話討求生的方法了。 張老爺和那幾個核心族人集體沉默,張家十多年前搬來這里,就是為了尋找沉船,就在他們查出一點線索的時候,卻被他人先找到并把消息賣了出去,所以他們要殺人滅口,所有知道沉船位置,企圖覬覦張家財產的外人都要死。 他們沒想到,船竟然是張家自己鑿沉的。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艘運寶船不是他們張家的,而是搶來的,祖輩殺了人后想將打劫來的東西運回張家,但船上開始鬧鬼,為了張家的安全,他們才選擇和船一起沉在江底。 可多年以后,當張家人第一次進入沉船的時候,船里的冤魂便跟著張家人,出來了 。 一個核心族人內心動搖,想照著祖輩說得去做:“老爺,你看這……” 原以為船上載的是他們家的寶物,只是沉了太久,東西沾到了這些年間鄉里失足溺亡的臟東西一同進了張家,之后在陣法的刺激下,臟東西變成猛鬼肆意殺人,必須鎮壓或驅除。 他們是無辜的一方,整個張家平白無故地受到了如此大的災害,老天不公。 誰知那些猛鬼根本不是鄉里溺江的亡魂,而是冤有頭債有主的索命鬼。 張老爺擺手,既到了張家,那就不可能還回去! . 夏日炎炎,張家那條巷子依舊陰冷,好似被歲月丟棄了,單獨圈在一個獨立空間里面。 義莊的生意不好不壞,陳子輕在等姜明禮那邊的進展,他站在太陽下撥了撥簸箕里的小魚干,望了眼坐在靈堂門檻上磕葵花籽的魏之恕,瘦了一大圈,怕是有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二師兄,你來幫我翻小魚干?!标愖虞p喊道。 “不幫?!蔽褐醒笱蟮赜蒙嗉饴映龉献尤食缘?,唇一張吐出瓜子皮,“自己的事,自己做,師傅教的?!?/br> 話音未落,他聽見小師弟就叫師傅,還真叫過去了。 魏之恕啐了一口:“就寵去吧?!?/br> “早晚寵得無法無天!” 他看著院里翻個小魚干翻很久的兩人,直接就將一把瓜子丟進口中,連著皮一起咀嚼著吞咽下去。 有家屬來抬棺材下葬,魏之恕視而不見,管瓊往頭上插著碧玉簪子從屋里出來,叫上他一起,灑著紙錢帶家屬們去墓地。 這個月份,尸體放一日就臭了,三五日下來,那味道沒法形容,棺材抬到日光下,臭味當場發酵。 只有陳子輕不適應,他找借口溜到豬棚,把豬放出來遛一遛,想著遛到年底rou更扎實。 遛了會豬,黑狗加入進來了,于是陳子輕讓黑狗遛豬,他去找曹秀才嘮嗑,嘮了一會沒見著邢剪那只大狗來找他,這不合理。 陳子輕回去了。他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和邢剪面對面站立,女子背對他,看不見模樣,背影感覺是個美人。 白衣女子忽地抱住了邢剪。 陳子輕腳步一個急剎車,他呆呆站在原地,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問:“邢剪,你讓人抱你?” 邢剪后背發涼,腳底卻是麻的,高興昭兒吃味:“昭兒,他是男的!” 陳子輕:“……” 男的?那么美的仙女身影,竟然是個男的。他蹙起眉心:“男的也不行啊,男的就能抱你???” 邢剪推開眼前人:“趙梁成,你,” “邢師傅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姓孫,孫梁成?!?/br> 陳子輕的所有情緒瞬間被驚詫占據,孫梁成,孫班主? “賢弟,別來無恙?!睂O梁成摘下潔白的面紗拿在手上,微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 孫梁成當時把邢剪的心肝寶貝給他送過去的時候出了點變故,小孩兩只手腕被割了,流了不少血,并非完好無損。孫梁成就沒敢往邢剪面前湊,現在才現身。 屋里雖然不曬,但也不涼快,陳子輕給他倒水,倒完就忘了,自己一口喝光,而后才若無其事地另外拿個杯子倒了水遞過去:“孫班主,你跟我師傅從前是認識的?” 孫梁成笑而不語。 這就是默認了,陳子輕倒水喝,孫梁成跟邢剪是舊相識,孫梁成在張家待過三日,他被綁去張家就在那期間,會是孫梁成救的他嗎? 陳子輕沒有把內心的想法攤出來,不是什么事都要了解透徹,有個數就行了。他也沒打聽孫梁成那戲班子哪天離鄉的,下次還來不來這里表演皮影戲。 “孫班主,你怎么男扮女裝?”陳子輕打量孫梁成,“酒樓說書的那個是你吧?” 孫梁成點頭:“圖個方便?!?/br> 孫班主做男人時溫潤如玉,做女人柔美中透著英氣,都很出眾。 “這是我給你師傅帶的假肢,他不肯要?!睂O梁成打開一個包袱,露出里面的手掌假肢。 陳子輕拿起來摸了摸,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做的,比木質的要輕便很多。他眼珠一轉,感激道:“多謝孫班主,我替我師傅收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