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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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拉開椅子,摘著腕表坐下來:“那也不用回到廠里?!?/br> 陳子輕的余光里,馬強強刷地站起來,挺著胸膛聲如洪鐘:“廠長,作詩是要有靈感的,廠房那里是我哥的創作舞臺!” “我哥有一顆裝著雨和花的心!他是詩人!” 陳子輕雙手抽動著抓住褲子,這突如其來的羞恥心,我也是醉了。 “叮鈴鈴” 電話機響了,男人在陳子輕瞟來的視線里拿起話筒,他靠著椅背和那頭的領導就上午的采集談論了片刻,放下話筒發現陳子輕還在瞟電話機,仿佛第一次見。 男人敲兩下桌面,在他移動視線看過來時說:“愛學習是好事,寫詩可以培養情cao,值得表揚,但是,”話鋒一轉,頗有些嚴厲,“任何時候都要分清主次?!?/br> 陳子輕態度端正地認錯:“廠長說的是?!?/br> 男人問道:“你離開醫院這件事,有沒有征求過醫護人員的意見?” 陳子輕搖頭。 男人皺眉:“我看你氣色不好,就不給你做思想工作了,你們車間有好幾個工人來找我說你傷得很重,要在醫院住三個月?!?/br> 陳子輕趕緊說:“要不了那么久,我這都能出來了?!?/br> “我先給你批了,具體看你自身恢復情況,看醫生怎么說?!蹦腥嗽谝晦贄l里扯了一張,低頭轉開鋼筆寫上“特批”二字,再另起一行寫了點,蓋個紅戳印,“你在這,假條我就不讓人捎給你了,拿著?!?/br> “謝謝廠長?!标愖虞p接住假條,瞄了眼干凈利落的字跡,“那我讓小馬同志送我回醫院,不打擾廠長忙了?!?/br> “好?!蹦腥怂退麄兂鋈?。 陳子輕走在后面,馬強強拉他衣服,在他耳邊悄悄說:“哥,不是廠長?!?/br> 不是?在馬強強的提示下,陳子輕想起來了,廠長宗林喻有個雙胞胎弟弟,他叫宗懷棠,是廠里的技術員,和宗林喻長得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宗懷棠的左腿有點瘸。 不知道怎么弄的,進廠就這樣子,沒人問出來原因。 宗懷棠有事沒事就假扮他哥捉弄人。 陳子輕盯著背對他的男人那只左腳,每次抬起落下輕微不自然,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他繞到對方前面,無語地改了稱呼。 “宗技術?!?/br> 男人眉間的紋路瞬間展開,同時繃著的唇揚起一抹笑,像從海底躍上來銜日光的鯨,也像掙脫枷鎖在林間捉風的獵豹,好不肆意耀眼。 “怎么回事,我們一向精明睿智的向組長竟然要人提醒?!弊趹烟捏@訝,“腦子不會真的磕傻了吧?就這樣還要寫詩,筆能拿得起來?” 陳子輕抽抽嘴,他把假條遞過去:“這你開的,沒用?!?/br> “不都是一樣的字。等我哥回來,我讓他重新給你寫個就是嘍?!弊趹烟臒o所謂地把假條撕了,側身讓他們走。 馬強強要背陳子輕,陳子輕小聲說出去再背。 宗懷棠他哥的辦公室是套間,辦公桌在里面,往外面那間會議室走的時候,馬強強嘴里嘰里咕嚕,手向后撇著撓癢,沒留神給了陳子輕一拐子。 陳子輕向旁邊倒去,宗懷棠伸過來一只手,目測朝向是他的后腰。 偶像劇里土到狗都嫌棄的場面即將發生。 沒有慢鏡頭,陳子輕除了面如死灰地兩眼一閉,其他什么都來不及做。 宗懷棠下意識摟住了他。 那一瞬間,宗懷棠就察覺他身體硬邦邦的,從頭到腳都寫著抗拒,手便一松。 想起他頭后面的傷,又大發慈悲地去摟他。 陳子輕:“……” 這個宗懷棠搞什么東西,怎么還梅開二度? 第3章 啟明制造廠 陳子輕回到醫院細想了一下宗懷棠當時的神情,隨性中帶著坦然。 同性間的摟腰毫無意味不明的氣泡,宗懷棠那就是撐了他一把的架勢。 只不過,這副身體腰細,宗懷棠手大,撐的時候指尖搭扣上來了,撐就成了摟。 是他身為同性戀,過于敏感了。 陳子輕一番心理建設做完,病房多了個人,穿著條紋病服,生得唇紅臉白,是他目前見到過的人里面唯一一個白皮。 “向師傅,我來看你啦?!?/br> 說話聲軟噠噠的。 陳子輕靠在床頭:“湯同志有心了?!?/br> 湯小光能走能動能跑,恩人跟他一個醫院,就在一樓住著,他這會兒才慢慢吞吞現身。 聽到對方這么說,他也不尷尬。 湯小光撅著嘴把懷里的鐵皮罐子跟一簍子蘋果放到床頭柜上:“給你的?!?/br> 都是別人來探望他買的東西,他吃膩了,不想吃。 陳子輕瞅鐵皮罐子,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麥乳精,他晃著神。 湯小光從兜里拿出一疊嶄新的10元,數了十張遞給陳子輕:“這一百你收著,買點營養品?!?/br> 陳子輕義正言辭:“湯同志,吃的我收下了,錢我是萬萬不能……” 湯小光打斷他:“收著吧,我不想欠人情?!?/br> 陳子輕眼皮耷拉了點,余光掃到錢上,他沒見過這種人民幣,印的人可真多。 “既然湯同志這么說,那我就收下了?!标愖虞p思索著說,“我交到工會,下次辦集體活動當獎金用?!?/br> 湯小光豎大拇指:“向師傅的崇高境界讓我敬佩?!?/br> “哪里哪里?!标愖虞p看似應對自如,其實手心都出汗了,雖然他可以不管原主的處事作風,但也不能變化太大,否則可能就要面臨被喂香灰水驅邪的風險。 “太謙虛了?!睖」夥笱芡炅?,說,“向師傅,廠里給你安排的病假你知道了嗎?” 陳子輕“嗯”了聲。 “本來廠里只給你安排十天,是我托李科長替你說情才有那么長的,而且是算工時的……一開始李科長還不贊成我的意見,我沒有放棄,我堅持給你爭取……”湯小光的臉上有幾條樹枝劃痕跟擦傷,左耳上還有個結痂的細口子,他說得繪聲繪色,生動得讓人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去聽。 陳子輕用鐵皮罐子壓著錢,頭還扭向那個方位,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沒在聽湯小光講話。 湯小光看出來了,可他當成是種偽裝。 這個向寧平時對他噓寒問暖,特別會關心他的情緒,問他來制造廠的感受和生活上的不便時,他說一句,對方就在本子記一句,別提多上心了。 他又不是女孩子,向寧費那么大勁也不能占他便宜跟他談對象。 那就是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他的家世,想巴結他。 今天上午終于等來了機會,肯定會利用。 所以他等著向寧按耐不住了,露出虛偽的小尾巴。 趁熱打鐵跟他拉近關系的第一步是什么,討論詩歌嗎? 湯小光是機電專業的,他對詩歌不了解,待會干脆就等對方朗讀完了,拍拍手鼓鼓掌。 要的不就是這個。 “湯同志,還有什么事嗎?沒有的話我就休息了?!?/br> 湯小光的胸有成竹遭到重擊,他滿臉難以置信,這是趕他走? 肯定是欲擒故縱,他熟讀孫子兵法,不會錯的。 哼,看他怎么接! 湯小光假模假樣地走到門口:“那我走了,你休息吧?!?/br> 誰知病床上的人忽然叫住他:“湯同志?!?/br> 湯小光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他鄙夷地往后扭頭,扭到一半聽見一句。 “麻煩你把門帶上?!?/br> “……”湯小光羞憤不已,他重重踩著水泥地走了,到了傍晚他下樓遛彎,假裝路過103,發現病房里住進來一個工人家屬,向寧那床的被子是疊著的。 人呢,去哪了?不會是沒氣了吧?湯小光快步跑去找醫生。 醫生說病人的各項指標符合出院的標準,他回廠的心又很熱切,就讓他回去修養了,兩天后來復查。 湯小光恍恍惚惚,是妖怪吧…… 白天頭破血流,晚上就能出院,這不是妖怪是什么? . 陳子輕站在職工宿舍的走廊打了個噴嚏,他咬住湯小光送的蘋果,用力啃下一大塊鼓著腮幫子慢慢嚼。 不知道是不是有濾鏡,這個時期的蘋果都比他吃過的要甜,顏色也漂亮。 陳子輕一塊沒吃完就又啃了一塊,清甜的果汁從沙綿的果rou里流出來,有一滴要從他嘴角跑走,他及時搜刮進肚,探出身子俯視夕陽下的人和景。 人是吃完晚飯在院子里閑聊說笑的職工們,景是制造廠的生活區。 這里是工廠的南邊,宿舍樓一棟貼著一棟包圍住了院子,有好幾十棟,都是紅磚砌的兩層,窗框門檻也是紅色。 院子里有個大水塔,幾個女職工坐在旁邊長木椅上勾衣服,腿上還放著樣式圖。 陳子輕伸著脖子左右看看,啟明制造廠建在嶺縣邊上,后面是運河,左右兩邊分布大片農田,放眼望去春意盎然。 而生產區跟辦公區都在前面的山里,跟生活區隔著一條寬馬路。 陳子輕現在的方位能望到一些藏在繁茂林木里的車間頂,他望夠了就伸手去彈眼前的樹葉,這樹比宿舍樓還高,樹枝都伸到樓頂了。 一陣喧鬧從遠處飄到陳子輕耳中,他循聲朝找到聲音來源地。 林蔭岔路上,宗懷棠搭著一個女職工的自行車,低頭和她說著什么,曖昧到近似調情的距離。 旁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 陳子輕近視加散光,這副身體的視力卻出奇得好,站在走廊都能把宗懷棠臉上的逗弄笑意收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