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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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里不好了?你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沐陽語氣很重,“如果連你自己都否定自己,你還指望誰來認可你?!” 沐陽最后幾句話是吼著說的,在這寂寥的夜晚如雷貫耳。 烏云飄散,月光傾瀉,僻靜的樹林邊兩位少年一站一坐,氣氛劍拔弩張的僵持著。 嚴陰郎咽了咽干痛的嗓子,抬起眼漆黑的瞳孔望著沐陽,“你覺得……我行?” 沐陽:“你想上學嗎?” 嚴陰郎:“…想?!?/br> 沐陽:“你想賺錢嗎?” 嚴陰郎:“想?!?/br> 沐陽:“那你覺得自己行嗎?” “我……”嚴陰郎答不出來。他不知道…… 他沒有干過,一切未知的領域都讓他感到惶恐。 望而卻步已經成了他骨子里的怯懦,他渴望改變當下的現狀,又害怕接觸新的東西。 這種矛盾在他腦子里反復撕扯,讓他陷入茫然的沼澤。 “嚴陰郎,”沐陽捧起他的臉,認真地注視著他濃黑的眼睛,“我覺得你能行,你完全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然后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資,擺脫向父母伸手要錢的日子?!?/br> 沐陽的話是伊甸園枝頭飽滿的果實,嬌艷豐實,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香味,攝人魂魄、引人前往。 “你和你父母關系不好吧?”沐陽問,“否則他們也不會打你?!?/br> 嚴陰郎沒跟上沐陽跳躍的話題,只能愣愣的點頭。 “你想過搬出來自己住嗎?” 嚴陰郎震驚地瞪大眼,“什……么?” “你的額頭是他們搞得吧?手背上的燙傷也是他們弄的,你這滿胳膊傷痕,還有你這破了的嘴角?!便尻柕哪抗庖灰粩颠^他的傷,“他們把你弄成這樣,你都沒有想過離開他們自己出來住嗎?” 嚴陰郎呆滯的搖頭。 搬出去……自己??? 他不行……他做不到…… 他能住哪兒?他找不到房子,也沒有錢…… “嚴陰郎,我不知道你過去那些年究竟是怎么過的讓你連脫離困境的勇氣都沒有。我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確定——我們是同類。你的眼睛是無神的,里面空洞麻木,是逆來順受的木然,是在絕望里呆久了的冷漠?!?/br> “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因為我想救你,我想把你拉出無盡的深淵。那里太冷了,有別人呆著就夠了,你不該呆在那里面?!?/br> 嚴陰郎怔怔的望著沐陽,眼眶通紅,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沐陽的指腹。 “試試吧嚴陰郎,試一試?!便尻栕齑介_合,繼續引誘著他,“你可以改變自己,不用躺在最底層等待別人的施舍?!?/br> 嚴陰郎緩緩抬手,顫抖著用力捏住沐陽的手腕,力氣大的仿佛要將骨頭捏斷。 沐陽沒有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二人的視線交錯,沐陽在嚴陰郎的瞳孔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以及絕望中的掙扎。 過了一會兒,嚴陰郎松開手,胳膊無力的垂下,身子向前腦袋靠在沐陽的腹部。 過去十多年在“家”的經歷走馬觀花的從眼前一一晃過,那些紛亂的記憶如瓢潑大雨般沖刷著他的記憶,耳邊反復響起劉勇南猙獰的面孔和張素的竭力的嘶吼。 淡淡的消毒水味縈繞鼻尖,嚴陰郎耗盡力氣,從嗓子里逼出一個音節—— “好?!?/br> 第14章 【班長不記得我了嗎】 嚴陰郎回家已經十一點半了,客廳里黑漆漆的,是這個家里久違的安靜。 他動作很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去廁所洗了個澡,頂著濕漉漉的腦袋坐在床上。 額頭的傷痕在慢慢愈合,傷口發癢又不敢撓。 手背的紗布濕了,嚴陰郎索性將拆了,讓暗紅色的膚色暴露在空氣中。 夜晚幽靜,蟬鳴都沒了蹤影,遠處偶爾幾聲貓叫狗吠,在這濃重的夏夜叫的人心煩意亂。 燥熱難擋,哪怕剛洗了澡,沒坐一會兒又出了汗。 嚴陰郎下床坐在窗沿上渴求微弱的晚風清涼,月色撩人,他腦子里閃過的都是沐陽的樣子。 爽朗的笑容、堅定的眼神,還有獨屬于少年的蓬勃朝氣。 這些都是嚴陰郎遙不可及的東西,他不自覺的被沐陽吸引…靠近,不為別的,只因沐陽身上有一股陽光的味道的。 溫暖、明亮,宛如一團火光,所到之處均是光亮。 他在黑暗里呆太久了,習慣了自身的一切,可看到光亮還是會被灼熱吸引,飛蛾撲火。 沐陽有一雙慧眼,一眼看透了嚴陰郎沉默寡言背后的孤寂、傷痕累累的下的悲涼。 他是個談判好手,拋出了嚴陰郎渴求的金錢和自由,一步步引誘灰敗的獵物走出牢籠。 涼風倏爾急促了起來,樹椏在黑暗下揮動猙獰的爪牙,梧桐葉簌簌作響。 “滴答”———“滴答”———雨勢逐漸變大,偶爾幾聲悶雷為大雨助勢。 落雨沖刷著空氣彌漫的渾濁,泥土的濕氣混血野草的清香———那是洗滌天地的味道。 嚴陰郎的衣角被風雨打濕感受到久違的涼意。他伸出手,雨水不斷的落在他的手上又從指縫滑下。 鐘表上的時間指向了兩點十七分,嚴陰郎一如既往的沒有困意,他看著大雨和朦朧月色,第一次如此的期待明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