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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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唯的聲音哽咽,卻強忍著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動作輕柔的將綢布袋子放進了墓xue的石盒子里,在那里,是另一個灰色的綢布袋子,兩個小小的布袋緊緊地靠在一塊,一種席唯已經遺忘了很久的情緒涌上來。 他終于忍不住低頭,深棕色的土壤上,一滴水跡迅速隱沒。 “爸,媽,我順利的長大了,快30歲了,有了朋友,也有了愛我的人,你們不要擔心我……我過得很好的……” “媽當年要求我,要忘掉仇恨,擁抱新生,我想了十年,依舊沒有做到,對不起?!?/br> “等兒子把屬于席家的道理奪回來,再來看你們?!?/br> 席唯用力地將土壤按平整,看向墓碑上那張已經被風化接近模糊的照片。 當年下葬匆匆忙忙,席長水的照片還是從工作照里截下來的,塑化后風吹日曬到現在,已經風化的只剩下五官的輪廓。 席唯小心翼翼地用手術刀將照片撬了下來,把自己口袋里的一張濕版玻璃照片拿出來,重新固定在墓碑上。 照片上是席唯手里僅有的一張父母的合影,孤零零在這里守了十二年的爸爸身邊,有了溫柔優雅的mama陪伴在側。 相隔十二年,席唯終于邁出了那一步。 . 在眾多或驚訝或狠辣的審視中,席唯這個名字再一次同‘席長水’‘席家’聯系到了一起。 他也用這一次毫不掩飾的祭拜,正式宣告京城,韜光養晦十年之后,席家的兒子回來了。 謝臨川踏上越河這一片低矮的群山時,天空飄起了小雨。 司機老陳從車上抽出一柄黑色雨傘,謝臨川撐起傘,肅容登山。 在墓園的入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墓碑前的席唯,同以往的隱忍克制不同,現在的席唯看起來,有一種利刃出鞘的鋒利感。 語文成績一般的謝臨川平白想起了一句詩: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謝臨川很早就明白,席唯這柄劍總有一天會不平則鳴,也許,那一天就是今天了。 他的胸腔里回蕩起沉悶的嘆息,謝臨川緩步走到席唯身旁,落了傘,與席唯一同站在雨里。 在席唯父母的墓前,謝臨川極其正式的彎腰頷首,在墓碑前鞠了一躬。 “叔叔嬸嬸好,我是小川?!?/br> 席唯笑了一下,頭一回主動拉住了謝臨川的手,“跟他們說過你了?!?/br> 謝臨川有些局促: “我這來看望老丈人也沒帶什么禮物……” “把自己帶上就行,走吧,下山回家?!毙闹械臎Q定終于落了地,席唯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謝臨川默契與席唯十指相扣,應了一聲。 席唯邊走邊側過頭,含笑問道,“審批進展得順利嗎?” 謝臨川偏了偏雨傘,言簡意賅,“家里頭幾個不長眼的蹦跶了一通,藥的事兒漏出去一點,藥監那邊只能最大化的壓縮時間,大概要一個月,元旦前可以進行第四期臨床……等等?!?/br> ...... 正摩挲著席唯的手,謝臨川敏銳地發覺了不對,將席唯的手重新抽了出來,看席唯殘留著灰塵血漬的手指,謝臨川的瞳孔縮了一下,一語不發的從口袋里拿出手帕,一根一根幫席唯擦拭干凈,擦拭好了之后才狀似隨意的道,“醫院里的幾個釘子想跟著,被我拔了,是沈復安排的?” 席唯沒做聲,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叫他們跟著好了,我的安排已經做好了,跟著我,反而說明他們什么都沒發現?!?/br> 謝臨川回憶了一下從幾個釘子嘴里榨出來的消息,將之前忽視的內容人物全部重新咂摸了一遍,依舊沒感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皺著眉說,“你用了誰,可靠嗎?” 席唯輕聲道,“一個還在上學的孩子,19歲?!?/br> 他仰起頭,雨滴在他的睫毛上摔碎,碎成一片晶瑩的小水滴,叫席唯睫毛下的眼睛看起來亮的怕人。 “畢竟,誰會在乎一個失去雙親,扶靈回鄉的可憐小孩呢?” 謝臨川脫口而出,“季東昂?不可能啊。那小孩恨你都來不及!” 席唯將手指揣進兜里,平靜說的道,“是啊,他本應恨我,但并沒有不是么?!?/br> “我只是給了他一個可能,他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自然功成名就,如果不行,這么多雙眼睛明里暗里的在我的身上,一個我接觸過的,沒名沒姓的大學生,沈家又能拿他怎么樣?” 謝臨川沉默了一會兒,“昨天我大伯跟我說,即便你不出手,沈家也蹦跶不了多久了,他們家手段太過下作,吃相也太難看,得罪過的人數不勝數,現在其他幾家多數都對他們有些想法,倒臺就是這一兩年的事?!?/br> 席唯垂下眼皮,眼角的睫毛微微顫抖,一抬頭,露出的卻是張笑臉,“所以我才要抓緊時間,如果仇人都死了,我又去找誰報仇呢?難不成要等他們都老死了,叫我父母自己去跟他們聊聊?” 謝臨川也是個記仇能記一輩子的人,相當理解席唯的心態,但他還是非常不解,如果席唯現在隨手就有能力,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才動手呢? 席唯恍若知道謝臨川的想法,抿著唇,望著不遠處霧蒙蒙的群山,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學醫嗎?” 謝臨川搖搖頭,“治病救人,懸壺濟世?” 席唯笑了一下,略帶傷感的說,“為了救我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