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當白月光替身后 第8節
“只是……何氏伺候為父多年,為父與她多少有些情分。在她面前,我就說是璟兒你不準許此事,免得何氏天天在為父耳邊念叨扶正之事,攪得人不得安生?!?/br> 裴璟人已經走到門口,眉眼冷下幾分:“無所謂?!?/br> “反正我也不會同意的?!彼?。 多可笑。老侯爺與他母親,兩人生前是怨偶,等人死后,一方卻要開始扮演深情忠貞。 裴璟的生母孟氏與當今皇后同出一族,自當今圣上立孟家女為皇后以后,昌寧侯府侯夫人的位置,便只能是裴璟他母親的。 …… 隔日清晨,窗外一片濃黑。 “裴璟,怎么這么早?!?/br> 年節一過,便進了新春,天色卻依舊亮得晚。 感受到身邊人起身穿衣的動作,虞棲枝也醒了,她半睜著眼,嗓音輕軟,語調中帶著被吵醒的不滿,倒是自然流露。 裴璟動作微頓,側過臉,看向虞棲枝的臉。 他視線最后在她脖頸處停留片刻。 虞棲枝膚色很白,白皙頸項上,幾抹鮮紅的曖昧痕跡,瞧著扎眼。 確實是昨晚放肆了。 裴璟修長手指在虞棲枝有些紅腫的唇角蹭過。 “你再睡會?!彼?。 虞棲枝略帶鼻音地應了聲,又湊近了將人抱住,下意識的動作,似撒嬌似癡纏。 只片刻之后,她的懷抱空了。 里屋門簾被打起,鉆進一點冷風。 裴璟回頭看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臉上,眼底神情難辨。然后,沒什么耽擱地轉身走了。 衛川攜著一身料峭春寒等在廂房外頭。 時近新春,大雍朝的西北戰場頻頻傳來捷報,往常張牙舞爪的北狄人被朔方軍逼得節節敗退。 眼看壓倒性的最終勝利就在眉睫,天子卻詔令朔方軍固守陣地,并要靳家將領回京述職。 今日,裴璟便是受圣人之命,務必趕在早朝之前,進宮與圣人及其近臣相商,朔方軍中精銳,靳家軍拔營回長安一事。 靳家軍拔營回京,從前姜家的那名姜娘子,應當,也會一同隨軍回來。 想到了姜羅衣,衛川不難便聯想起,如今的世子夫人,虞棲枝。 習武之人多是五感靈敏,衛川嗅出,世子從虞棲枝的廂房出來,衣裳上難免沾染了紅梅花的香氣,還混有女子的暖香。 只是這香氣很淡,走幾步便全然散去了。 拂曉之前,天色漆黑黯淡。 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衛川與裴璟二人并未有多余的交流。 但衛川卻能察覺出,裴璟似乎不太高興。 他突然想起,姜娘子從前,似乎……也是喜愛梅花香的。 世子心緒不悅,是因為朔方僵持的戰局,還是因為姜娘子也要回長安了? …… 虞棲枝廂房內銀絲碳火燒得很暖。 屋內暖意融融,再加上她昨晚也確實累到了,裴璟走后,虞棲枝也就繼續睡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卯時初刻。 虞棲枝是被院外傳來的尖利女聲吵醒的。 “多金貴的人???” “連清早給老祖宗請安敬茶的事都能睡過去,還能睡得穩當,要我看,真是一點規矩不懂!” 芳兒恰也在這時匆匆推門進來,面上神情慌亂歉疚。 方才在院外叫囂的人是側夫人何氏身邊的嬤嬤。 世子院里,除了他們貼身伺候的幾個下人,其余不相干的旁人進不來。 昨晚是芳兒守夜,今早不小心也打了個瞌睡,竟忘了將虞棲枝喊醒。 這世子院中的其他人,也只聽命于裴璟,不會管她們。 故而,就算虞棲枝睡遲了,也無人叫醒。 虞棲枝定了下神,看向臉上寫滿自責的芳兒。 “本就是我自己睡過了,不干你的事。我現在就過去請安?!彼参康?。 安和堂內,眾人已然坐定,聽見門外的通傳聲,齊刷刷地將視線轉向門口,看向一路被仆從引著進門的虞棲枝。 虞棲枝臉蛋漂亮倒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每逢冬日總是有些小毛小病在身,瞧著便病歪歪的。 或許是到了春日,又或許是一路過來走得急,她白皙面頰泛起薄紅,好似海棠春睡醒,又似芙蓉初發,倒是添了幾分盎然生意。 老祖宗望向匆匆趕到的虞棲枝,看著虞棲枝裙擺隨著她行走時的腳步,微微晃動。 步態邁得還是太過隨意了些。 如此,與大家閨秀的儀態仍舊是差了一截。老祖宗不加掩飾地皺眉頭。 何氏關注的卻是另一方面。 虞棲枝來的匆忙,并未如何繁瑣裝扮,挽起的發髻簪了支碧玉簪子,衣著上,只一襲花草紋淺杏色襦襖裙,外罩了件對襟褙子, 褙子瞧著精致,領口偏高,鑲著圈狐貍毛,衣裳料子也顯然名貴。 只是何氏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虞棲枝頸側的曖昧紅痕。想來昨晚沒少伺候裴璟做那檔子事。 這一年前,虞棲枝剛入府時,何氏也見過她,那時虞棲枝生得漂亮歸漂亮,卻仍有股從鄉下地方出來的小家子氣。 再簡言之,就是窮酸味。 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么,佛要金裝,人靠衣裝。如今虞棲枝飛上枝頭了,還討得了裴璟的歡心,從此吃喝不愁了不提,什么衣裳綢緞首飾,每季都有不重樣的送入世子院里。 任誰被潑天的富貴錦繡金玉這么一堆,都要大不同了。如今,虞棲枝剛入府時的那股子青澀沒了,瞧著,倒也像是那么回事了。 何氏暗暗撇唇。 虞棲枝是裴璟的正妻,而自己呢? 平日里,府中人雖口頭上客氣稱她一聲側夫人,在侯府府內,都以夫人之禮待她。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何氏的身份,仍不過是老侯爺的妾室。 虞棲枝能穿的正紅色,她穿不了;若是裴璟再爭氣些,虞棲枝說不定還能平白撿個誥封。 而何氏自己,先不論誥封不誥封的,她連個正妻之位都終身無望。 想到這里,何氏指甲掐緊。 這都要怪裴璟。怪裴璟在他父親面前執意不肯讓老侯爺將她扶正。 裴璟跟他那個高高在上的娘親孟氏一樣,都如出一轍地讓人可恨。 自己上位的手段確實是不光彩了一些,但那又怎樣? 虞棲枝的娘從前不也只是個外室。即便虞棲枝被接回了虞府,也不過只是個小小庶女而已。 憑什么,裴璟能娶虞棲枝,卻偏偏不同意她轉正。 憑什么,她生下的大爺身體孱弱,還被孟氏逼得只能常年在外不能回府。 好不容易熬走了孟氏,何氏本以為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盼著的轉正的機會就在眼前,卻被裴璟一口回絕。 就連前些日子,裴冀不過就是摔壞了裴璟meimei的一個小玩具,隔日便被學堂的先生抓了錯處,挨了罰。 這至于嗎? 她奴婢丫鬟一樣伺候老侯爺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么,到頭來竟是白忙一場。 何氏一口銀牙咬碎,心里就是堵著一口氣,不痛快。 她不痛快,旁人也休想好過。 這一邊,虞棲枝并不知曉何氏心中如何百轉千回。 虞棲枝的認錯態度倒是十分誠懇,她同上首處的老祖宗道了罪,趁著吉時未過,便要行敬茶之禮。 新歲敬茶,敬的是長輩。虞棲枝是裴璟的妻,婆母病故,向老祖宗奉茶便可。 “也是咱們老祖宗性子寬仁,體恤小輩,免去小輩晨昏定省之責。竟是沒想到,有些人連新春給長輩敬茶都能忘?!焙问蠜]法消受虞棲枝奉的茶,只倚在一旁酸酸搬弄起是非:“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外面人還以為是世子不孝呢?!?/br> 聽著何氏口無遮攔,老祖宗向她遞了個警告的眼神。 畢竟也是老祖宗從前養在膝下看著長大的孩子,何氏的嬌愚性子,老祖宗清楚得很。 且老祖宗心里明白,何氏這輩子怕是改不掉了,便也懶得再管。 “罷了,呈上來吧?!?/br> 老祖宗發話,便有仆婦親手將茶斟好,遞到虞棲枝手中。 虞棲枝雙手接過,呼吸頓了頓。 茶盞溫度guntang,炙熱的觸感從她的指尖逐漸蔓延到掌心。 她明白是有人刻意想要看她出丑了。 只是,她今日敬茶來遲,本就讓人抓住了錯處,若她現下再將茶盞放下,不論她有何理由,定然又要被抓著做好一番文章。 距離老祖宗的座位,只有幾步路而已。 忍一忍罷。 虞棲枝忍著指尖灼意,向上首處的老祖宗邁出步子。 她的動作堪稱小心,卻沒留意何氏側過身,暗暗向在不遠處立著的嚴嬤嬤使了個眼色。 嚴嬤嬤是何氏貼身的嬤嬤,自何氏當姑娘時就伺候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