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第56節
甚至楊樵還發現有一個設計學專業的男生,長得不錯,也很會穿衣打扮,但這男生……每過兩三個禮拜,楊樵就發現他身邊的男友,換了一個新的。 別的男同談戀愛,交男朋友,為什么會這么容易? 楊樵有時候會想,假如他沒有愛上他的好友薄韌,也許他現在也有了一段校園戀情,談一個他在人生旅途中偶遇到的男友。 那樣他可以勇敢一點,對好友薄韌出柜,薄韌不會因為他的性取向對他有什么偏見,薄韌會是最支持他的人。 如果他遇人不淑,受了情傷,還能找薄韌訴訴苦,和好朋友一起,一醉解千愁。 “你們真的可以跟我訴訴苦啊?!编u冀給他打電話,道,“我怎么覺得,你們倆最近都不太對勁?” 楊樵不知自己這苦要怎么訴,他始終不習慣一五一十地傾訴心事,只道:“上次回家,一點小事,拌了兩句嘴。他怎么了?” 鄒冀道:“也沒怎么,就是一天到晚愁眉苦臉,跟誰說話都像剛填裝了核彈,前幾天來我們學校踢球,跟大一一幫小孩爭場子,神經病么不是,還差點和人家打起來?!?/br> 楊樵一驚,道:“然后呢?他沒有跟我提這事?!?/br> “沒打,要動手了,他又冷靜了?!编u冀道,“我也不知道他天天想什么,最近他比我都憂郁?!?/br> 鄒冀忽語氣一頓,用一種想要告訴楊樵什么事的神秘口吻,說:“他這幾天也不找我玩,我去他們學校幾次,發現他交了個新朋友,是他們學校學設計的,經常找他,倆人好像……好像還玩得挺好?!?/br> 楊樵聽得愣住了。 鄒冀還怕他沒聽明白,又補充道:“我感覺那男生,他有點……跟你有點像?!?/br> 楊樵完全蒙了,道:“這樣嗎?!?/br> 鄒冀所說的有點像,并不是說長得像,而是“氣質”上有點相仿。 鄒冀的意思,更直白點說,他懷疑薄韌的“新朋友”,像是一個彎的。 他懷疑薄韌被一個野生男同盯上了。他得快點把這事通知給家養男同楊樵,提醒楊樵快點阻止薄韌被人半路截胡。 不得不說,鄒冀這含著金湯匙的富家小少爺,長這么大都從沒交到過壞朋友,他看人眼光也確實有點獨到之處。 那是一個在京華電力大學產品設計專業就讀的大二學弟,是個小男同。 學弟對學長薄韌很有好感,但也沒到一見鐘情、非他不可那種程度,更多是見色起意。 薄韌本來就是絕大多數男同會很迷上的那一類直男。 男同這個群體,多數很難找到百分百滿意的對象。 說穿了男同是喜歡男人,不是喜歡男同。多數天生的男同很容易變得中性,而最吸引男同的,是對同性沒有性欲的純直男。 產品設計學弟認識了薄韌后,常來找薄韌玩,更多是找帥哥玩的心態,滿足下眼睛,倒也沒有什么明確的意圖。 有經驗的男同看一看就知道,薄韌是男同們拿不下的那種鐵直男。 薄韌起初覺得來找自己玩的學弟非常奇怪,聽其他同學議論,說這學弟好像是那個。 薄韌就當面問了他:“你是那個嗎?” 學弟本就半出柜,被問了,也就承認了。 薄韌在生活里第一次見到活的男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奇行種,外表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人類。 他心中還真的有很多關于男同的疑團。于是和這學弟又見了幾次面。 怪就怪云州大學離得太近,他和學弟走一起,每次都能讓鄒冀碰到。 薄韌通過向學弟的求知,確認了自己確實不是個男同。 他告訴學弟,他有個很好的男生朋友,他對這個朋友很有心動的感覺。 學弟表示,有很多直男都有這樣的心動時刻。 “關鍵在于,你想不想上他?”學弟直言道。 薄韌被問得直冒冷汗,三連否認:“不想!從來沒想過!那我不是畜生了嗎?” 學弟說:“那你就不喜歡他啊?!?/br> 薄韌卻很堅持:“我喜歡他,我知道?!?/br> 學弟說:“你準備跟人家柏拉圖嗎?一輩子不上床,不zuoai?人家又不是太監……不對,你朋友是直的嗎?” “他是,”薄韌道,“他還恐同?!?/br> “你們兩個直男搞假基嗎?”學弟也沒見過直男相吸還吸力這么大,只好從自己的角度建議道,“那你別露餡兒了,直男很反感這個,你暴露以后,沒準就被嚇跑了?!?/br> 薄韌愣住。楊樵這半個月對他不冷不熱,是害怕他了嗎? 半晌,薄韌又說:“我已經告訴他我喜歡他了?!?/br> 學弟說:“他沒打你嗎?我高中對我直男朋友告白,就被打了一頓?!?/br> “……”薄韌道,“他跟我說這只是我們太親密產生的錯覺,還讓我去交個女朋友,讓我有心事不要自己憋著,可以跟他說說,不要鉆牛角尖?!?/br> 學弟羨慕地說:“你朋友人真好啊,我都有點愛上他了,有照片嗎?帥不帥?給我看看唄?!?/br> 薄韌客氣地把學弟送走了。 學弟心知帥學長對自己毫無意思,后面他很快也有了真的暗戀對象,和薄韌學長也不再往來。 但是鄒冀不知道啊,過兩天再見到薄韌,約了在京華電力大學食堂,吃牛rou面。 他東張西望,看那個小基佬在沒在。 “人呢?”鄒冀問。 “誰?”薄韌道。 “你那學弟啊?!编u冀道,“你倆不是整天如影隨形嗎?” 薄韌道:“什么鬼,別在這兒給我胡說八道?!?/br> 鄒冀委婉地說:“你還說你對木頭情比金堅,不過是拌了幾句嘴,你就另覓新歡了,你這樣不行啊?!?/br> “沒有的事?!北№g一怔,抓住了話里的重點,道,“誰告訴你,我們拌嘴了?” 鄒冀說:“他說的啊?!?/br> 薄韌忙問:“他還說什么了?” 鄒冀道:“沒說什么了?!?/br> 薄韌道:“不可能,還有什么?你快說?!?/br> 鄒冀有點心虛,不肯說了。 薄韌看他那樣就知道有鬼,著急起來,道:“快說吧,說了我叫你爹!” “……”鄒冀嚇了個半死,感覺薄維文下一秒就要開叉車來把他叉走,忙道,“沒有了……我告訴他,你、你交了個新男朋友?!?/br> 薄韌:“……” 薄韌:“……” “你有病??!”薄韌的核彈終于炸了。 “翻臉這么快嗎?”鄒冀抱頭鼠竄。 “我被你坑死了!”薄韌迅速把碗里的面大口吃掉,抽了張紙巾,轉身就跑了。 他回寢室拿了身份證,直奔云州火車站。 他和楊樵彼此間的占有欲,誰都很清楚。 換位去想一下,他如果聽說楊樵身邊有了“新男朋友”,絕對要氣瘋了,現在一定像條瘋狗一樣無差別地咬人。 楊樵……楊樵那性格,就是生氣了,難過了,也只會自我消化。 夜八點多,楊樵在寢室里寫稿子。 有兩個室友在一邊聊天,一邊打游戲。忽然,室友們靜了,有個外人走了進來。 楊樵還沒察覺,專心敲著鍵盤。 薄韌走進來,站在他旁邊,低頭看著他,有近半分鐘的時間。 他才終于覺得身邊有個人,慢慢轉過頭來,眼睛一瞬間睜大,完全就是一只受驚小熊貓。 室友們交換了個眼色,悄悄出去,還帶上了門。 楊樵這時反應過來,這是在寢室,忙回頭去看,發現室內已沒了別人,又轉回來,他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道:“你怎么來了?” 半個月沒有見過面,連視頻都沒有連過。 薄韌剛才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心情也平靜不下來,現在他站了起來,更無法平靜了。 兩人身高差有五厘米,視線幾乎能平視著對方,薄韌凝視著楊樵的眼睛。楊樵穿了件淺藍色的圓領衛衣,薄韌覺得他真是好看瘋了。 “怎么突然來了?”楊樵道。 “我靠,”薄韌挪開眼睛,打量周圍,假裝輕松地說,“你們寢室怎么這么暖和,北京供暖也太早了,我每晚回寢室能凍成狗?!?/br> 楊樵笑了笑,說:“你……坐,坐我椅子吧?!?/br> 他想把自己剛坐的椅子讓給薄韌,薄韌道:“不坐了,十點的高鐵要回去,說幾句話就走了?!?/br> 楊樵又睜大了眼睛。 他來做什么的? 楊樵心里這么想,沒有問出來。 “我來看看你?!北№g道,“想你了?!?/br> 楊樵不安道:“哦……嗯?!?/br> 薄韌道:“哦?嗯?沒了?” “我也、我也想你?!睏铋园雮€月沒說過這種話,有點不會了,之前每天都那樣說,也不覺得有什么,說出來也很自然,隔了半個月再說,這恥度真是……爆表了。 “對不住,我沒聽你的話,”薄韌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道,“沒交女朋友……也沒交男朋友?!?/br> 楊樵:“……” 薄韌看了看被關上的寢室門,也有些忐忑,說:“我覺得我還是喜歡你?!?/br> 楊樵:“……” 薄韌馬上又說:“我不是變態,我不想上……不想和你那什么,你不要害怕我,也別討厭我?!?/br> “我沒有?!睏铋悦Φ?,“我以為你生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