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第10節
“真好看啊?!睏铋杂芍缘卣f道,“薄韜哥對你可真好,我怎么就沒有一個好哥哥?!?/br> 薄韌面現得意,把兩只腳尖并起來,又分開。那雙鞋是真的很帥。而薄韌的那雙腿也是真的很漂亮,他沒長高的時候,楊樵就常常如此覺得了,他很喜歡踢球,運動讓腿部的線條美和力量感都恰到好處。 楊樵說:“等我以后賺了錢,也給你買球鞋?!?/br> 薄韌笑了起來。當他笑起來時,那眉眼彎彎和嘴唇翹起來的角度,還是帶著熟悉的稚氣,對楊樵來說,這份稚氣很好地中和了具有壓迫感的英俊。 于是楊樵也笑了起來,感到一陣輕松。 薄韌側身橫在床上,把小腿懸在床邊,自然地仰面躺下,枕在楊樵的腿上。這動作極其自然,像過去一年的分別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們一直是這樣親密無間。 楊樵想了想,把眼鏡摘了,隨手丟在枕邊。 這是一個他悄悄嘗試的小技巧,只要他看不太清楚,薄韌的顏值對他就沒有作用,有利于他透過現象看本質。 薄韌長成什么樣的帥哥也好,本質上還是楊樵最熟悉的那個薄韌。 薄韌沒把這個細節放在心上,他枕著楊樵的腿,出神片刻,感慨地說:“知道你轉學走了那一天,我回家以后,就這么躺著,哭了一場?!?/br> “胡說,”楊樵道,“去年這還是薄韜哥的床,你跑到他床上哭什么?” 薄韌以前的房間是另一個小房間,這一間屬于哥哥薄韜,薄韜上大學走之前,把更寬敞的這一間讓給了弟弟。 薄韌不滿道:“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我正抒情呢,你不要抬杠?!?/br> 楊樵是在逗他玩,說:“好的,你為我哭了,然后呢?” 薄韌說:“就哭了一小會兒,不長,最多五分鐘,有可能還不到三分鐘?!?/br> 楊樵道:“不是要抒情嗎?對我就只有三分鐘的情嗎?” “我只哭了一會兒,不是因為我不難過了?!北№g又有點難過,說,“是因為我忽然想到,你不在的時候,根本沒有別人會來哄我?!?/br> 楊樵剎那也難過了起來,差一點也要哭了。 他和薄韌在相處的這么多年里,一直都是彼此最堅實最可靠的伙伴,自幼年起給與對方的陪伴,有著雙方親人都無法取代的特殊意義。 在他們分別的這一年里,薄韌一定也有過很多個無比孤獨的時刻。 同時楊樵也有點慶幸,還好沒戴眼鏡啊,還好現在看不清楚薄韌的臉,不然誰能受得了大帥哥突然搞這種煽情襲擊? 關燈入睡前,薄韌想起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沒有說。 “你要是再一聲不吭地去哪兒,又不和我說,”薄韌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了?!?/br> 楊樵答道:“知道了?!?/br> 秋風掃落葉,把夏天吹得了無痕跡。 高中生們正式開學,開始了新生活,于他們面前展開的青春畫卷,既波瀾壯闊,又著實匆忙。轉眼就到了高一入學后的第一次期中考。 明天就要考試,今晚的晚自習上,薄韌不像平時寫完作業就睡覺和玩耍,而是在瘋狂地臨陣磨槍,課間休息時,他都還抱著政治和歷史課本,一目十行地速讀速背。 “我去,”坐他前面的鄒冀一回頭,說,“這么用功啊兄弟?” 薄韌在沉浸式默書,根本沒聽見他說什么。 鄒冀仔細看了看,發現薄韌面前攤開的政治書上,那筆記的字跡分明是楊樵的。 楊樵寫得一手好字,每處筆記都做得很整潔,單看每個字又筆鋒俊逸,很是灑脫。薄韌寫字就只是工整,仔細一看,單字猶如是狗啃出來的。 “你看完了給我也看看,”鄒冀見薄韌有學霸幫畫重點和提供筆記,好生羨慕,癡人發夢地說,“楊樵做的筆記,沒準能助我政治及格?!?/br> 楊樵從教室外面進來,提著兩個打滿水的樂扣杯,看到鄒冀在對薄韌嘰嘰咕咕,而薄韌不為所動。 “別浪費口水了,”楊樵提醒鄒冀道,“他背書的時候特別專注,一般聽不到別人說話?!?/br> 他坐在薄韌身旁的位子上,把那兩個一樣的水杯并排放在他們桌子的正中。 班主任對于班里的座次不太在意,只交代給班干部,出于保護視力的目的,每過半個月讓同學們調整一次即可。 薄韌和楊樵自發地結成了同桌,被薄韌無情拋棄的鄒冀也不在意,轉移到了他倆前排,還能和臭味相投的薄韌就近一起玩耍。 “還真是知識改變命運吶,”鄒冀懷疑地吐槽道,“學習竟能讓他一秒變成聾子?” 楊樵道:“真的?!?/br> 他為了證明給鄒冀看,轉過來對薄韌說:“餅干,小餅干?喝水了,你喝不喝水?” 這招貓逗狗一樣的口吻,薄韌居然毫無反應。 平時如果叫他這個雅號,他立刻就要來捂嘴了,不是太喜歡被提起初中曾是個小矮子的黑歷史。 鄒冀嘖嘖稱奇,他和薄韌同班了三年,還沒見識過薄韌竟還有沉浸式汲取知識的一面。 楊樵自然是一清二楚,沒人比他更了解薄韌。 薄韌小時候啟蒙是從阿拉伯數字開始,口算心算,還會打算盤,到得上幼兒園才開始試著學第一個漢字,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后來偏科一直都極其嚴重,文科絲毫不開竅,特別是政治歷史課,老師在講臺上剛一張嘴,他就秒睡。 但他有個很厲害的地方,考前一天突擊溫書,全神貫注地把學過的文科教材看一遍,凡需要背誦的知識點就都能記住,到考場上唰唰作答,如有神助。 鄒冀只知道他雖愛玩但成績一直還可以,只當他是格外聰明,卻不知道他竟有這項超能力,聽楊樵說了后,羨慕得直要流口水:“真有這么神奇?” 楊樵無奈道:“最神奇的是,一出考場,那些知識點他就立刻忘光了?!?/br> 他猜測應該是這樣,薄韌不懂那些史政知識點是什么意思,更沒有融會貫通,只是憑借超強記憶力,短時記住了而已。 不過這已經讓鄒冀萬分向往了,考完忘了有什么關系,考場上能作答就很厲害了。 “他會聾到什么時候?”鄒冀的同桌在旁好奇問道。 “等他看完書就好了?!睏铋缘?。 鄒冀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對同桌說:“想不想看鄒大夫妙手回春?” 同桌笑著做“請”的手勢,道:“您來,神醫來?!?/br> “楊樵,”鄒冀連聲喚道,“楊樵楊樵楊樵?!?/br> 在背書的薄韌眉頭輕輕一皺。 楊樵正在喝水,吞了才回應鄒冀道:“嗯?” 鄒冀說:“一會兒放學去我家玩啊,晚上就睡我家,和我睡?!?/br> 楊樵:“???” 他如今還是自己一個人在云州,薄韌常常邀請他到自己家去留宿,只因何靜娟經常要上夜班、薄維文夜里也會出車,晚上他倆可以互相作伴,而且薄韌家離學校也更近一些。 兩個人整天都在一起,關系好得四周皆知。薄韌平時和別人不會那樣,一對著楊樵就總是黏黏糊糊,表現出兩副面孔。 男生們很清楚他倆是總角之交,比別人更近一切是理所當然,卻也常拿這事來說笑,“背背山”之類的詞也說過。 當然他們普遍并無惡意,甚至是出于喜愛,薄韌一如既往的在男生中很有人緣。只是青春期的男孩子開玩笑,總是沒有什么分寸。 薄韌本來就不在乎,每次被開了玩笑,還會故意去和楊樵貼貼,顯得更親密幾分。 數次過后,原本對這種玩笑避之不及的楊樵,也漸漸習慣,獲得了免疫力。 “以后和我混,不要和薄韌好了?!编u冀“深情款款”地對楊樵拋媚眼,說,“我偷電瓶車養你啊?!?/br> 楊樵差點噴水。 薄韌短暫地恢復了聽覺,沖鄒冀喝道:“是不是想死?我馬上成全你?!?/br> 鄒冀哈哈大笑,沖同桌擠眉弄眼,同桌也樂不可支,鄒神醫一秒治好了“聾人”薄韌。 薄韌知道是在鬧著玩,但還是很不爽,飛快地把政治書看完的那頁翻過去,而后抬手對著鄒冀畫了個圓,道:“趁我不注意就想勾搭我老婆,看我畫個圈圈詛咒你?!?/br> 鄒冀和同桌嘻嘻哈哈,笑倒在前面。 “……”楊樵一副撲克臉。 他不但對這幫直男的弱智玩笑免疫了,最近對薄韌的長相都開始逐漸免疫了。 薄韌這家伙,通過孜孜不倦的低幼行為藝術和克制不住的滿嘴跑火車,遲早能讓楊樵對他的英俊外表徹底完成祛魅。 總有那么一天,而且這一天越來越近了?!獥铋孕南耄ㄎ杖?。 第10章 童年 期中考一連進行了三天,第三天下午最是輕松,只考最后一科信息技術,考時一個鐘頭,一點半開考,兩點半收卷,結束后,本次考試的所有科目就全部考完了。 云州十一月初已經是深秋,午后卻還不太冷,陽光很溫暖,室外比室內還要更舒服。 考完試的高一學生們無所事事,只想輕松玩鬧一番。今天已經通知過不上晚自習,學??紤]到還是工作日,倘若提前放學生們離校,部分小孩有可能出去惹是生非,就要求到了放學時間再開校門。 男生們在教室里觀望了一會兒,確認老師們正忙著改卷子,無暇來理會他們,說讓上自習課也只是口頭要求,并不強制。 于是一伙男生猶如一群脫韁野狗,狂野地跑去了cao場,一部分跑去一側的籃球場,薄韌等人則沖到綠茵中央踢足球。 開學兩個多月,薄韌已經成了這屆新生里的足球“明星”,高二高三踢球的那幫學長們也常叫他一起玩。 今天就只有同級的男生們一起踢,因為人少,楊樵起初也充數上了場,不到十分鐘,還是撤了下來,戴著眼鏡踢球不安全,摘了他又實在看不清,無奈只好退到場邊,換了另外的同學上去。 薄韌遠遠沖他喊:“休息日陪你去配隱形!” 楊樵剛疾跑了一陣,還有點喘,擺了擺手,示意他別管自己,專心玩吧。 薄韌朝場中跑,又對旁邊其他人說:“楊樵長傳是很厲害的!眼睛妨礙了他的發揮!” 羅林也在足球場上,結束軍訓后回來上課,因他在軍訓中展現了團結友愛和熱心腸,被同學們一致推舉當上了班長,也因為在軍訓中和薄韌“不打不相識”,一聊之下都很喜歡體育運動,現在課余也常和薄韌一起踢球。 他聽到了薄韌那句話,也沖場邊正要坐下的楊樵大喊:“那就要快配隱形??!最缺的就是長傳好手了!” “好!馬上去!”楊樵胡亂應了一聲,盤起腿坐在綠茵場邊,喝了水,又看薄韌他們玩,時不時拍手為他們喝彩一聲。 他長傳曾經算是還可以,但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小學生再厲害能有多厲害?薄韌純粹是護短,強行給他貼金。 薄韌非常喜歡踢足球,每周都會來玩三四次。而楊樵也能三腳貓地踢上幾下,都是因為從前要陪他玩才會了。 在場邊坐了一會兒,運動后的燥熱被撫平,風吹得又有點冷,楊樵從旁邊隨意堆放的男生外套里翻找出了薄韌的衣服,給自己穿上,才覺得暖了一些。 陸續又有高一同學從教室出來,到cao場曬太陽,吹風,看球。 籃球場背陰,因此眾人也多坐在了綠茵場邊,圍繞著楊樵。觀眾漸漸變多了,也不都是本班同學,不過同年級彼此多少都面熟,一群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搭話聊天。 其中有一個男生,初中和楊樵是同班,升入高中后分到了別的班里去,和楊樵聊了幾句以前的老同學,問起楊樵:“你以前那個qq號是不是不用了???給你發消息都沒回過我?!?/br> 楊樵道:“那號早被盜了,我后來又重新申請了一個?!?/br> 那男生掏出手機來,要加楊樵新號。楊樵也拿出自己的手機來,兩個人互加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