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袁宗廷將魏蘭山召來,命他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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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袁宗廷將魏蘭山召來,命他立即去往錦衣衛署,“傳我的話,任何人不許擅自對樂平王妃用刑考訊,我稍后親自審問?!?/br> 袁宗廷心甜意洽分外好說話,善榮再一次表露出對李宛慎的憐憫和憂心時,便將魏蘭山召來,命他立即去往錦衣衛署,將樂平郡王妃從北司獄提出,暫時安置東司房監舍,“傳我的話,任何人不許擅自對樂平王妃用刑考訊,我稍后親自審問?!?/br> 北鎮撫司獄與錦衣衛衙署同在一地。錦衣衛設東、西兩司房,下分置南、北鎮撫司。東西司房緝獲人犯初訊后,由皇帝明旨決定送往北鎮撫司或刑部鞫刑,若下北司,便是所謂的詔獄大案。依照規制,東西司房理刑官審理一般案件。而此案誥承帝已下旨,將罪婦蔡氏,所有涉事奴婢仆從,并樂平郡王朱盤壤與其妻妾子女一同錮送北司大獄究問。袁宗廷的命令顯然不合規矩。但他在錦衣衛獨攬大權,乾綱專斷,素來無人敢置喙。 提督親自審問重要犯人乃常有之事。誥承十叁年,西司房緝捕蓮陰和尚,西司房堂官,欽差提督西司房官旗巡捕管事錦衣衛管衛事陳榮多次提審,最終破獲震驚朝堂的妖僧案。陳榮從錦衣衛指揮僉事越級晉升為正叁品指揮使。袁宗廷武銜是正一品后軍都督府左都督,任錦衣衛掌印官,他在錦衣衛的官職全稱是“欽差提督東司房官旗辦事錦衣衛掌衛事”,在東司房提審樂平王妃也算是有例可循。 魏蘭山抵達北鎮撫司獄傳令時,兩名東廠番役正將拶子套入樂平王妃李宛慎保養得宜的手指。少監曹鈺笑道,“王妃娘娘再不說,奴才們可就得罪了?!敝钢笫謳酌娥B了二寸余長的指甲,雖然多日未染,尚有之前花汁子染的艷麗痕跡,“這手指嫩的跟蔥管似的,一旦骨頭折斷,縱再長好,可回不了這個樣子咯?!?/br> 拶指酷刑向來令獄中女犯聞之酸鼻。諸刑俱可應故事,惟拶指無法作假。拶子緊收則rou雖去而骨不傷,稍寬則十指俱折矣。 李宛慎自從進了這魔窟一樣的地界,渾渾噩噩的似在夢里不能掙醒。她往日時常對景感懷垂淚,自怨命運多舛:親娘早逝,母舅門庭零落,在家時父親冷待,每每受繼母諸多刻薄歹話;嫁去樂平王府,又不為夫君所喜,遭他寵愛的姬妾言語擠兌,有許多氣惱繁瑣。即便如此,身在富貴之鄉,雖不能事事趁心,卻也自幼嬌生慣養,侈衣美食,更從沒被彈過一指甲。豈料一日陷于囹圄,竟至于刑具加身,想起一兩日間,相近牢房刑訊,受刑者呼喊哀嚎之聲沸反盈天,唬得面無人色,滿身發顫道,“實在犯婦不理家務,全不知道王爺妾室互爭,詛咒魘壓之事,求大監明察?!?/br> 曹鈺冷笑道,“此等田地,娘娘仍裝傻充愣,搪塞咱家,可是不見親棺不落淚了?!毕蚨皇寡凵?。倆人會意,以索力束木之兩端。李宛慎雙手合掌,向上高扯過頭頂,眼看不見,只覺十指勒緊,有皮脫骨裂之苦,兩眼直豎,幾乎死在地下,不由涕淚交流乞饒道,“并非有意隱瞞推諉。薛氏出事之時,袁侯爺一行人早已離開,王府內外,山西都指揮使司派出無數官爺,各門日夜把守,又怎能……”這個中官先前話里話外暗示薛氏之死系建昌侯所為,讓她詞訟指攀,李宛慎如何敢遵從?先不說袁宗廷大妹貴為中宮皇后,嫡親甥男晉王殿下深得帝寵,袁宗廷本人一向圣眷隆重,權傾朝野,況且押解途中,曾有小吏與她私密傳話,貴人必疏通建昌侯路子救她出來,讓她一定苦苦忍耐,切勿心灰求死。李宛慎思忖meimei與舅家斷無此能耐,父親素日性情,即恨不能與她切割清白,不沾染半點兒干系,必然是與建昌侯府關系親切相關之人才可作為。雖不辨真偽,權作最后一根稻草,斷不敢捏造誣陷,絕了自己一線生路。 魏蘭山瞧見樂平王妃囚舍門外看守之人不在,呼痛叫號之聲隱約傳出,心下疑惑不妥,正欲入內阻止,突然聞得上官竟然牽涉其中,頓覺一凜,其余幾名校尉亦隨他立住腳。只聽曹鈺又道,“那薛氏原也好端端的,為什么建昌侯審查之后就無故死去?他們是不是秘密掩飾拷打,或喂了食物藥丸?不當場發作也是有的。別人沒在跟前所以不知道,娘娘是王府主母,自然能打聽原故,早說了出來,娘娘輕省,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娘娘之德?” 李宛慎劇痛難忍,恨不能速死,咬緊牙關哭訴道,“實在不知道個中緣由。而且薛氏身上完好無傷,更未曾聽聞侯爺上刑、用藥,豈敢胡亂誣枉,濫及無辜?!辈茆曇娝ゎB不靈,氣的目瞪口歪,回頭看一眼身后聽計的珰頭,伺察其意。珰頭神色陰沉點頭。曹鈺喝令,“一拶敲五十?!鼻?,也叫攛梭,用木榔頭敲打桚棍兩頭,使桚棍在指根間來回移動,摩擦被夾緊的指根表皮,使受刑者痛苦加劇,若多番攛梭,則指根脫皮潰爛,慘痛異常。 僅敲擊十數下,李宛慎一雙白嫩柔夷已血rou模糊,慘不忍睹,人也動彈不得,爛泥般癱軟在地。行刑廠役目光投與曹鈺問詢。曹鈺神情自若,高聲呵斥,“再打問,著實打!”忽聽一聲斷喝,“大膽!住手!”獄門從外面踢開,魏蘭山一行人大步闖將入內。魏蘭山面沉如水,眼風往李宛慎處掃去。手下會意,沖上前攫住兩名廠役往地上一擲,將刑具從李宛慎雙手解下,攙扶她坐去一旁。 魏蘭山道,“上了天潢玉牒的郡王正妃,一無圣上旨意,二未問明掌印大人準允,誰給你們的膽子擅自刑考?”曹鈺心下只說晦氣,嘴上支吾推脫,雙眼瞟向司禮監秉筆太監陳進忠派來的珰頭。魏蘭山也看見坐在后面聽案記錄的宦官,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有陳廠公當的好靠山,給的好膽氣,所以無崇無卑,矯詔殘害宗室?”珰頭拱手笑道,“百戶大人言重。所謂事急從權。東廠為圣上差遣,鞠躬不敢息,上有諭,便宜施行,上來以聞。矯詔二字,恕不敢領受?!?/br> 魏蘭山笑道,“難道圣上也敕諭爾等起滅詞訟,倒置是非,搆陷袁大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