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回宮后發現貼身太監權傾朝野、被保家仙找上門了怎么辦、替身受心如死灰后
圣手從身后藥童手中拿過藥箱,上前來。 我定睛一瞧,見那藥童似乎就是那日永州見到的孩子。我微微頷首,道:“其實不必勞煩圣手?!?/br> “陛下勞煩我的還少?”圣手打開藥箱,吹胡子瞪眼,“舊傷未去,又添新傷?!?/br> 他拉過我的手,不住地搖頭,倒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恕草民多嘴,陛下是習武之人,有些傷,不該受的,便別受,陛下若再仗著身強體壯為所欲為,老了可有的受罪?!?/br> 有沒有“老”還未可知,我默默想。 手腕處一陣生疼,我眼見圣手將我的雙手翻來覆去擺弄,還時不時用力揉捏按摩,抑制住呼之欲出的痛吟,一面又看得眼酸,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圣手......輕點?!?/br> 畢竟只是廢了,又不是死rou。 圣手聽到我的聲音,百忙之中抬眼瞥了我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手上的動作稍微放緩了些許,但并未停下:“疼?” 我將點的頭此時有些騎虎難下,只能應聲:“......嗯?!?/br> 圣手看著我,淡淡地說道:“疼就對了。你的手腳筋脈并未全廢,動手的人未下死手,所幸草民救治及時。不過筋脈也算斷的厲害,陛下,草民先說好,此接筋之法只是古書有載,如若結果不盡人意,還望陛下莫怪?!?/br> 我一時怔住。 魏覃......竟是留手了么? 圣手自顧自繼續念叨:“不過,這治法療程并非一蹴而就。陛下需得每日按時服藥,并輔以針灸推拿,如此才算萬無一失。這是藥方,小七,你且拿去,讓人盡快煎了端上來?!?/br> “此藥性烈的很,先前顧忌著陛下未醒,是故一直擱置,如今陛下蘇醒,藥浴自然也得跟上?!?/br> “......” 阮陽君最先蹦了起來,一把搶過藥方:“紅花十錢,伸筋草十五錢,桑寄生十二錢,黃芪二兩,當歸十錢,川芎八錢...... “再以清水浸泡三刻,后煎煮兩個時辰,去渣取汁。每日一劑,分早晚兩次溫服......” “師父你不早說!害我以為他的手腳再也治不好了!” 圣手擺了擺手,似乎不欲與之多言:“去吧?!?/br> “我就知道你找著了法子!”阮陽君也不在意,樂的原地轉了一圈,“難怪這幾夜你房里燈都一宿亮著......” “死丫頭,你再不去招呼著煎藥,陛下便真好不了了!” 待她鬧騰著擁著小七下去,我便屏退了眾人,道:“多謝圣手?!?/br> 圣手摸著胡子笑:“不打緊,不打緊,陛下朝務繁忙,永州一事,草民一直未向陛下致謝?!?/br> “不必,”我微微垂下眼簾,望著圣手那歷經滄桑的褶皺,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哀思,“其實……只怕要讓圣手白忙一場?!?/br> 圣手的捋胡子的手微微一頓,目光如炬,“陛下何意?” 我垂眸不語。 他想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蹙眉道:“陛下,莫非不想治么?” 我嘆道“圣手若沒法子治好我的手腳倒好了?!?/br> 也更能名正言順些。 如今有醫可醫,若是就這么走了,卻又欠了圣手數夜挑燈。 “草民斗膽,陛下這傷,可是因為帝君的緣故?” 我良久不言。 他長嘆一聲,緩緩道:“人生在世,總有諸多不如意之事。那夜陛下不顧一己之身,執意負傷策馬出宮,我便依稀想著,縱然醫術再好,似乎也救不活一個已存死志之人?!?/br> 我苦澀一笑,輕輕搖頭:“這世間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也有不得不知道的答案。圣手便別說了,倒是顯得我有些窩囊?!?/br> 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豈不是窩囊的徹底? “何止是窩囊!簡直是不仁不義!”圣手氣極,乍然想拍點兒什么,卻又不見阮陽君,只能憋著勁兒捶在我榻上,怒斥: “永州初見陛下,我還有幾分不信,堂堂天子之尊,怎會屈尊降貴,便衣前往?身邊還只帶了一個人,卻又心疼小七,憂心黎民,陛下,如今......你,你這是,竟是神志不清了么?!” “永州上下、乃至全天下黎民百姓,陛下您下殿一打聽,宮野巷間,誰人不贊陛下清明治世?陛下為了百姓,便忍心么?!” 我靠在枕上,聽著圣手義憤填膺,略偏了偏頭,覺得有些震耳。 是啊,為了百姓。 可擁燈千盞,世人縱然贊我,可真切見到我時,卻也只是恭敬下跪,拜一句陛下萬歲。 而蕭玨平生夙愿,不過一人一馬而已,再有,若幸運了,便一馬成雙,人也成雙。 可多年來那些無可奈何的癡妄、不能宣之于口的不愿、身不由己而強加的重擔,使得大胤二世君王如今只能坐在寶馬香車上,看無數卷宗堆積如山,好不容易使了性子肆意妄為一把,卻又遭心上人背叛,也是可憐。 而這些天子的心事,卻又不能告之于百姓,因為天子不能有血有rou,只能無情無義,不能因寵失正,以惡易好,以私廢公,且隨時都得勤謹克功,否則黎民便會憂心,便會不安。 誠如前朝皇帝寵信林美人,又如周幽王之于褒姒,商紂王之于妲己。 “朕只是覺得,天下失朕一人,也不會有什么?!?/br> 日月輪轉,不會因朕駕崩而將息。 “荒謬!莫非如今草民沒有法子給陛下治好手腳,陛下便要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