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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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又道:“若八皇子果真身死,臣倒是只當無事發生,不必來見陛下一遭了?!?/br> “此話怎講?” 我心下一沉,道。 “八皇子幼時,左腳處因為調戲宮女而被燙傷,卻又怕被母妃責罵,當時只有臣知曉?!?/br> “臣再去詔獄看八皇子尸身時,卻不見此傷疤,陛下,恕臣多嘴,老臣一開始以為是您派王爺了結了八皇子,如今看來,想必事實并非如此?!?/br> 我垂眸,片刻后對趙慎說道: “起來吧?!?/br> “陛下,若攝政王真有異心......朝野上下......” 他突然住了口,看向我的眸子不說話了。 我緊緊盯著趙慎,道: “趙慎,你還是想同父皇一般,勸我殺了顧行秋,是或不是?” 趙慎一掀袍子跪倒在地,默然點頭:“老臣,愿死諫?!?/br> 我深吸一口氣,笑道:“既然如此,你該早些告訴我?!?/br> 趙慎不語。 “趙慎吶,事到如今,你還是站在父皇那邊?!?/br> “他到底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讓你始終覺得,他的話便是天威所存道義所仗、便是至理箴言了?” “陛下明察,若攝政王真有反心,朝野必動蕩不安,人心惶惶?!壁w慎跪地直言,不退不讓。 我冷然注視著他,道:“趙慎,你仍要步父皇后塵么?” 趙慎低頭,沉默良久,然后他聲音堅定道: “陛下,老臣但求江山穩固,百姓安寧。陛下如今放權于他,顧行秋權傾朝野,不得不防?!?/br> 我怒極反笑:“你口口聲聲為江山百姓,卻可知我為何信任顧行秋?” 趙慎不語,但眼中卻流露出幾分疑惑來。 我深吸一口氣,輕笑道:“他無野心,只為天下。這些年來,若非他輔佐,我豈能安坐龍椅?你們這些老臣口口聲聲助我定國安邦惟愿為天下死,卻又傾向世家,私結黨羽,打壓寒門有志之士?!?/br> “水部侍郎崔廖怎么爬上來的,你家里那幾個幕僚貪了多少,國子監學正怎么拿來的官位,凡此種種,想必趙大人你作為世家之首,自然清楚得很?!?/br> 趙慎聞言,面色微變,錯愕不語。 我緊逼道:“趙慎,你與父皇一樣,總覺得世家才能匡扶天下,卻又不知那群人早成了紈绔,內里早就爛透了。你和段曾琪偏生不信邪,便是助長朝廷歪風邪氣。天下并非只有黑白兩色,父皇討好世家那套在我這兒不中用,趙慎,你捫心自問,今日來果真是為了大胤千秋,便沒有私心么?” “前幾日顧行秋卸了你夫人的外甥的職,趙大人可也有受其所困?” 趙慎默然,眼中矛盾與掙扎愈發明顯,如有利劍懸于頭頂,啞然無聲,說不出話來。 最后他重重閉眼,再睜眼時眸中悲愴:“老臣,無話可說?!?/br> “顧行秋所言所行,皆是我的意思,趙大人,大胤千秋,卻不是父皇的千秋,世家跟著父皇打下了天下,那便也別在我這兒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自當一生榮華。逝者已逝,也該清醒清醒?!?/br> 趙慎的臉上滑過一絲顫動,仿佛是被深秋寒風中最后一片掙扎著不肯墜落的葉子。 他沉默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聲音沙?。骸氨菹?,老臣的確存了私心。然而在朝為官多年,也深知世家之害,只是陛下,千足之蟲,死而不僵,陛下以雷霆之勢下,會寒了世家的心吶!” 我垂眸疑惑看他:“你是說張侍郎的兒子沒有強搶民女私吞賦稅,還是錢副史他侄子沒有買兇殺人?” 趙慎噎住了。 我定定地望著他,目光如炬:“趙大人,你與其在這死諫,還不如回去讓世家把屁股擦干凈?!?/br> 趙慎抖著手一拜:“陛下......” “重整朝綱,革除積弊,死的人不會少??蓜e怪朕沒提醒你,若是世家那些破事兒屢禁不止,那便別怪朕秉公執法,不留情面?!?/br> 大胤千秋萬代,人才不能斷,不過也需要像趙慎這樣的老臣。 有些事一點即止,多說無益,話都說到這兒了,若是趙慎還不明了,那那群世家也當真不必再留。 “山上天冷,趙大人便乘我的轎輦下山吧?!?/br> 我說罷,轉頭便走。 走了一段,天上竟飄起了雨。 細雨如絮,輕輕灑落在青石板上,又打過樹葉子,發出細微的嘩嘩之聲。 山間的空氣倒是因雨水而變得有幾分清新濕潤,松濤似乎也在雨中低語。 我駐足停了停,又緩緩走在這條古老的山道上,雨絲輕拂過我的面頰,帶來一絲絲涼意。 轉過石路上一道彎兒,顧行秋就站在不遠處,身影在細雨中顯得格外朦朧好看。 他身著一襲玄色蟒袍,衣擺隨風輕輕擺動,仿佛要與周圍些許昏暗的山間景致融為一體。 我快步走近了些,腳步聲被他聽見,便叫他轉過身回眸。 我這才看到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了些許,幾縷發絲貼在額前,卻絲毫不減俊逸。 顧行秋手中執著一把油紙傘,傘面上繪著淡雅的梅花,寒風細雨里他驟然笑了,朝我走過來,將傘稍微偏向我這邊,又伸手替我拭去臉上的水漬: “陛下,山路滑,您小心些?!?/br> 他伸手攙住我,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溫柔,目光緊緊鎖定著我的腳步,生怕我一個不慎滑倒一般,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