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筆記
“疼死了!” “疼死了?哦?差一點就出大事了知不知道。這是證物,要是損毀了證物罪名有多大知道嘛,讓你蹲大牢,一直待在四平米的房子里,帶著手銬,不能整山整山跑,沒有家人,沒有自由,烏漆墨黑的,喘不過氣的感覺,知道嗎?這種東西是不能隨便亂拿的?!?/br> 大雨停歇,余熙然推開門,亮著燈的派出所里郭度正坐在椅凳上,弓著腰,膝蓋摁在大腿,手里拿著一個裝著扳手的證物袋,極為嚴重的跟一個坐得筆直、渾身黧黑、盯著他手里袋子愣神的枯瘦矮人喋喋不休著。 她彎腰放下系得扎實繩結足夠沉甸甸的塑料袋,開始解開著,聽著郭度“嗷嗚”一聲,很是頭痛地直起腰說著“你這人真難說通!走走走!” 而后費力地站起身,在那慢騰騰起身的江在浩朝外走著,他走過余熙然身后坐到靠墻的沙發掏出手機,對著發白的屏幕看了片刻,看到他還站在那里,極為無力地擺動右手催促他離開的,埋怨道:“都已經把飯吃完了,走??!走!” 解開繩結,扭頭回看了一眼那走出門框緩慢躊躇的癡拙背影,打開塑料盒蓋的手只突然一熱的沾到蓋子上殘留的稠白湯汁,她擰眉抬手盯著手背出現的瀝青,像是幽綠透涼隱匿溪壁長滿的厚苔。 雙手合攏被無色的水流沖洗,不適應地抬眼看著模糊鏡子里自己的白色身影,頑固的水垢固在鏡面的邊緣,斑白含糊地將她框在其中,隱隱覺得是何種預兆,讓她在意。 “哇,這個白菜真是不得了,干脆清爽,有股烤rou的味道?!?/br> “當然了,這是從地里現摘發酵,撒上rou醬調料腌制,是我岳母家的秘方?!?/br> 余熙然轉過身,從洗手間關燈走出來,周召從外面回來的跟著郭度坐在黑色沙發吃著飯,嘴里隨便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挪開視線,目光在左側擺著電腦筆筒厚一摞紙的兩張辦公桌間隨意看著,只一本褐色封皮的本子桌面,伴著那說起附近怪事的閑聊聲,她端起稍有重量的筆記本,朝右看了眼對坐著吃飯的兩人身影,右手嵌入紙張翻動開封面。 打開的一頁,白底黑線間寫著難以看懂的詳細文字,繁密地堆積成黑黑一排,瞳孔下沉,在一頁一頁間快速捕捉詞匯,有的劃出長長的引導線打上問號,有的畫著圖形放在邊角,有的像是落筆時的猶豫留下沉重地黑點,詳細又混亂。 她再向后翻,一張真實的濃綠照片突然撞入眼簾的夾在其中。 從下仰拍,蔥郁龐大的樹冠懸掛的一段尸體。 躺在擔架,掀開的白布下蒼白的臉龐,手指,男人上半身赤裸的遺照。 手掌再朝后掀,是一張浮腫腐爛濃稠淤泥間的女人照片。 余熙然后撤了一步,被那女人的照片嚇了一跳。 “我看今年是要豐收的,你還記得住在南邊的……” 重新跳動的心臟殘留著驟然靜止的不適,緊急屏蔽的耳膜松開地聽到那依舊吃飯著的說笑,口中呼著心有余悸的氣,側臉望著看著周召說話間專注咀嚼的郭度側臉。 “咔嚓?!笔且宦暸恼盏目扉T。 “哦?”正沉浸地說著話,周召忽然停住,疑惑地跟著同樣困惑眺望的郭度朝后看去。 燈光照耀的辦公桌旁,是蹲下撿筆記本的女人身影。 她站起身,拍了拍本子上的灰,放回原位的扭頭看來,朝他一笑。 “是熙然啊。什么時候來的,要過來一起吃嗎?” “不用了?!彼χ貞?,拿著的手機在手臂彎曲地運動下悄無聲息地塞進了口袋,說著:“我還有其它事情?!?/br> 周召盯著她,沉默不語。 “我想,”忽然郭度開口,周召轉回頭,看著他放大的寬厚臉龐,接著他們剛才所說的話題,道:“還是要這么做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