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面上和手臂上有不少細小劃痕,好在只是微微滲血,未傷及深處;背后有兩道縱向刀痕,從琵琶骨豎劈到最后一根肋骨的上方;上衣幾乎被砍劃破爛,十分礙事。 殷慶炎將上衣干脆地全扒了,耷拉在皮質腰帶上,像在腰帶上掛了一塊大抹布。 收斂了因為砍殺而興奮起來的神色,殷慶炎用力閉了閉眼,眨掉眼睫上掛著的雨水,將耷拉在背后的馬尾辮撥到胸前來,以免碰到背后的傷,徒增些疼痛。 “……疼?!?/br> 傷勢較輕的玄鶴衛來接過他手上的長刀,想要扶著他先找一處避雨的地方,被他輕輕推開。 殷慶炎跨過一地的死人,繞過忙碌著掩埋尸體的玄鶴衛和凌劍閣徒子,走到執傘的劉照君身邊,哼唧道:“受傷了?!?/br> 劉照君聽到聲音,將傘幾乎全都偏在殷慶炎頭上,他兩只手上都穿戴著尖甲,不好和殷慶炎牽手,眼前還模糊著,天又陰,更無法通過雙眼辨別殷慶炎的情況。 雨水沖淡了很多痕跡,比如經歷過一番激戰的草地,比如殷慶炎身上的血腥味。 “重不重?我們回客棧找奚平事?!?/br> 殷慶炎見劉照君的一邊肩膀被淋濕,趕忙將傘推回到劉照君頭頂,自己靠近劉照君,但始終隔著幾寸的距離,沒有讓自己身上的潮濕和血水沾染劉照君的衣物。 奚平事醫術不凡,帶著她行動,能讓不該死之人從重傷中挺過來,當然了,收取的診金也很高。 要不然怎么說三福老管家重要呢?玄鶴刀宗名下所有的賺錢鋪子都歸三福打理,殷慶炎現在能在外面這么大手大腳地花錢,不是因為有沂國皇帝的資助,而是因為有三福勤勤懇懇地工作。 三福以前窮怕了,自從進入西昌王府后,就潛心鉆研以財生財之道,對于賺錢風口的嗅覺十分敏銳——雖然每月只有五兩銀子的月錢,但殷慶炎在物質上還從來沒短過三福,逢年過節該送的都送,三福有個什么事急需用錢,殷慶炎都是直接給對方,不打欠條。 沂國國庫里沒什么閑錢,殷慶炎能不要自家舅舅的接濟,就不要,靠自己多年的積蓄和三福的財生財在外行走。 回到眾人暫住的客棧后,奚平事被殷慶炎背后的那兩道大傷嚇了一跳,不是因為這兩道傷有多么嚴重,而是因為之前的兩次圍剿,殷慶炎都還沒受過這么嚴重的傷。 “雨太大了,有些東西看不清,也難以分辨周遭特殊的聲音?!币髴c炎支著一條腿坐在榻上,側著背讓奚平事幫他處理傷口,給一旁的劉照君解釋為什么會留這么兩道傷,“鞋里進水了,腳滑,一時不察,就讓人給劈了?!?/br> 眼看什么都不清楚的劉照君就要著急,奚平事趕緊解釋道:“沒那么可怕,只是劃了兩道血痕,連縫針都不需要?!?/br> 剛剛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的劉照君:“……” 嚇他一跳!他還以為殷慶炎被砍到骨頭了。 玄鶴衛給三人送來用于驅寒祛濕的姜湯,出去時將一直半掩著的門給關上。殷慶炎不喜歡喝純姜湯,下屬都知道,特地往他湯碗里加了糖。 奚平事給殷慶炎處理完傷口,見殷慶炎有點沒精神,于是又撥開殷慶炎半濕的頭發,檢查一下他的腦袋有沒有受傷。 ……咦? 奚平事看著殷慶炎頭發里藏著的那道舊傷疤,輕輕用手描摹了一下傷口的形狀。 “摔的,像是被什么有棱角的的東西磕到了?!彼乱庾R地猜測道。 “什么?”殷慶炎和劉照君異口同聲地問。 奚平事樂道:“殷公子的頭上也有一道磕痕舊疤,在頭部的左后方,和劉公子剛好一左一右,還挺對稱?!?/br> 劉照君下意識道:“我看看?!?/br> 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現在還看不見,要起來的動作頓住,又坐了回去。他感覺自己沒有穿戴尖甲的那只手被殷慶炎抓住,帶著他的手摸到了那道疤痕上。 疤痕很淺,摸著不明顯,只有稍微一點凸起,平日里梳頭時梳子掠過,也不會感覺出來。 殷慶炎道:“這種痕跡是得見血才能留下的吧?我不記得我磕過腦袋?!?/br> “那就是小時候磕的?!鞭善绞率帐巴晁幭?,又拿出一瓶藥膏,將里頭的粘稠液體倒出來,給殷慶炎涂到臉部的傷口上。 “眼睛里還進了血,你哭一哭,把血給沖出來?!鞭善绞抡f完,又想到不可能有人會說哭就哭,于是又對劉照君說,“劉公子,你掐一把他的大腿?!?/br> 劉照君淡定道:“不必,他自己能哭?!?/br> 下一刻,奚平事就看見上一秒還一臉正常的殷慶炎眼里突然蓄了淚,燈火一晃,那淚水就如同外面的瓢潑大盆一樣傾落了下來,在那張受了傷的臉上流成小瀑布。 奚平事:“……” 好、好厲害,但是…… “你低著頭哭啊啊啊??!老娘剛給你上的藥膏得被眼淚沖沒了!那個藥的材料很貴,祛疤的??!” 殷慶炎一聽是祛疤的藥,連忙低頭。 他能瞬間哭出來,就是想到以后這張臉可能得全是疤痕了,變得不再好看,令人悲痛。 如今有祛疤的藥,那還傷心什么?殷慶炎收放自如,頭低下去后就不再流淚了,還有閑情勾起唇角,抬頭問奚平事:“你那個藥有多少?我全買了?!?/br> 奚平事隨口道:“萬金一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