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顧啟伴學
話說到燕昭帶著書童司箴,將那重新寫過的農事一篇策論,用竹筒偷偷扔到崔大儒的后院,之后便下山來到茶寮,正式邀請顧啟過府與他一起研究制學。 看著這燕昭王爺正兒八經的鞠躬,并以伴學的身份來邀請他,本不愿與權貴為伍的顧啟猶豫極了。原本以他的身份,做一個小廝大概都不夠,但燕昭邀請他,去做王爺的伴學,雖是陪讀,但對于貧困的他來說,已經是一步登天青云直上了。 “王爺,您的厚愛小生心領了,只是這伴學尚有合適的人……”顧啟想要拒絕。 燕昭一擺手,說話陳懇:“顧啟,我并不是在意出身的人,也并非因為你是崔大儒的弟子,而想要邀請你。崔大儒那處我已經不再強求,而昨日看你禮數周全,學問亦是聞名,因此想要向你學習罷了?!?/br> “禮賢下士也好,虛心求教也罷,我都是沖著你的學問而來,并非其他。若你介意我的身份,我愿意每日到茶寮來請教?!?/br> 話說到這里,也是再懇切不過。燕昭說得出做得到,顧啟覺得額角發了些冷汗。 待他定了定神,便又會想起昨日謝風華與他說的話。 “你知道燕昭嗎?他和其他王爺不太一樣的,他從沒有看不起別人,也不愿意傷害別人,而他受到很多刁難,他也不會因此生出扭曲的心態。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草兒一樣也能頑強的成長?!?/br> 顧啟覺得,有這樣堅毅心智的人,亦可是匡扶的對象。他并不是沒有野心的人,而在乎這幫扶的是誰。 “王爺的心意,顧啟明白。既然如此,顧啟也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是這茶寮,是我的立身之本?!鳖檰⒂行┥岵坏?。 “顧啟,我問你,你是否有意入仕?”燕昭問的十分嚴肅。 “當然,想?!鳖檰⒕谷华q豫了一下。旋即又解釋道:“讀書者誰不愿為社稷效勞,只是我的出身,王爺也是清楚的,若說一意為了仕途,恐怕不是我能承擔的事情?!?/br> 從讀書就學開始,再到科舉,無一不是費力又費銀兩的苦差事,富家有底氣,供幾個進士完全沒有問題,而問題出在貧家,那真是極難了。 司箴忍不住插嘴:“顧生真是的,咱們王爺邀請您來做伴學,豈會虧待您呢。您就放心吧?!?/br> 顧啟瞧著笑嘻嘻的燕昭和司箴,心里一陣愕然。 “既然是我的伴學,自然與我一樣,吃穿全包在王府,平日你盡管和我一起讀書便好。若你擔心著攤子收了,樵夫等人沒有地方喝茶休息,那么我出些銀兩雇人,替你看著這個茶寮,你有閑暇之時,也可繼續在這里煮茶待客了?!?/br> 燕昭不顧顧啟的詫異,又道:“顧啟,不要為了一時的困頓,放棄未來的光明?!?/br> 他是從小不愁吃穿,可是顧啟不一樣。他要找到自己的生存之路,而這可能,要放棄他對仕途的追求。眼前燕昭的條件自然十分誘人,而他的體貼,更令人感激了。 顧啟握了握拳,四處顧了顧茶寮,攤手直笑:“是我糊涂了,我站在此局中,反而受此局所困,看不清明路了?!?/br> “我做這茶寮,也非是困住我自己的用途,王爺說的不錯,與未來想必,眼前的小利又算得了什么呢?!鳖檰⑿Φ酶屓涣?。 這之后司箴留下收拾這茶寮的攤子,而顧啟直接與燕昭一起回府,其中顧啟沒有什么行李,燕昭吩咐人為他一一添置,又是后話了。 從此燕昭身邊多了一個顧啟,晨起一起讀書,交流這心得也成了必要的功課,而顧啟得到過崔大儒的指點,對燕昭當然也不吝嗇。 書本中的學識是無窮無盡的,燕昭甘之如飴。 當在周圍暗中支持燕昭的那些舊臣,聽說燕昭招了一個貧困學子在府里伴學的時候,先是一愣,后又是釋然。若是燕昭一味的與權貴結交,瞧不上別的人,那才是真的壞事了。 甚至有老臣摸著山羊胡子,與心腹說道:“燕昭頗有先皇遺風,受風雨而不折風骨,又可禮賢下士,乃成大事者也?!边@話自然隨著春風一晃而去,不留下一絲痕跡了。 而燕仲等人聽說,只是一撇嘴,湊在一起笑話起燕昭尊卑不分來,其中笑得最歡的自然是多日不曾出現的燕和。 燕昭不以為意,他時常借著身體不適的由頭不再出府,專心和顧啟研究起學問來。 “王爺,以您的天分,再勤加練習,定會有突飛猛進的成果的?!鳖檰⑿χf話,燕昭天資聰穎,苦于無大儒指點罷了,這幾日他稍微點撥,燕昭便吃個通透,不可謂不聰穎的。 “如此就好?!毖嗾褔@了口氣。 “您是如何想起,要這樣制學來著?若是慢慢的學,也是可以的?!?/br> 聽了顧啟的話,燕昭只是笑笑,用母妃擔憂這樣的話搪塞了過去。實際上,他是為了謝風華。 謝風華天之驕女,多少才杰堪配,遠了不說,就是燕仲,亦是人杰。而他與之相比,實在黯然許多。少年郎心性驕傲,如何可退讓這半步?更不用說,是眼睜睜的看著,最后拱手相讓了。 因此他暗暗下定決心。 謝風華在府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姐,是誰在心里念叨您呢?!狈髟朴行┎粦押靡?,拿錦帕捂了嘴,吃吃的笑起來。 難得謝風華鬧了個大紅臉,氣的拿迎枕砸了過去,可落了個空?!澳氵@小妮子,三天不打就皮癢,說誰呢你!” “誰臉紅,就說誰!”拂云被謝風華寵慣的,什么話都敢說,也不怕謝風華生氣,脾氣與她家小姐一模一樣。 “你回來!是誰給你的膽子編排你家小姐??!”謝風華氣的叉腰,屋里小丫鬟笑著,也一溜兒的跑走了,生怕謝風華拿住她們。 謝風華氣的又笑,搖了搖頭,她慣出來的丫鬟,就得自個兒受著。她斜斜靠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揪著絨枕上綴的流蘇。 若說誰念叨她,她倒想著一個人。那清瘦的,挺直的背影,時不時在她心里出現。 “切,誰想他?誰念叨他?”謝風華恨恨的,丟了手中揪的不成樣子的流蘇?!胺髟瞥粞绢^你回來,給我磨墨,我要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