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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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閑的聲音也好虛弱:“站起來吧,不必跪我?!?/br> 謝玉折依言站起了身,抬起手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和這個如在畫中的白衣仙人相隔千里,無力放下手后,他問:“師尊,您的身體還好嗎?” 他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柳閑,柳閑覺得自己好像被這雙澄澈的眼睛騙過無數次,此時倒無所謂了,他笑著說:“我死不了?!?/br> 謝玉折想象過他們再一次見面時的模樣,或許柳閑會責罰他,會不再理會他,卻沒想到他會是這樣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這樣的反應比其他任何情況都更加可怕,謝玉折急忙解釋:“師尊,那天我——” 而后他張嘴好幾次都再說不出一句字來,心中充盈著深深的無力感,因為他猛地意識到,那一劍是事實、柳閑受傷時他正視而不見、背叛是真真切切發生了的事實啊。 柳閑搖了搖頭,聲音比微風還要輕:“我想見你,不是因為想聽你的解釋,我不在乎那件事,你也不必多想?!?/br> 地上的兩只小狐貍正在嬉笑打滾,他坐在石凳上,輕輕地張開雙臂,笑著對謝玉折示意。 來時因為太過慌亂,謝玉折沒有系緊額帶,此時已經脫落墜到了地上,四周沒有風,他身上的鈴鐺也不響了。 他看著柳閑彎彎的雙眼,心中升起巨大的惶恐。他喜歡看著柳閑的眼睛,當看到自己的身影模糊地出現在他的瞳孔里時,他就好像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心里那樣高興,可是如今他雖然在柳閑的眼里,可他卻覺得那是別的意味。 面對柳閑突如其來的動作,他有些不明所以,卻仍走上前去,彎腰回應了他的擁抱。熟悉的冷梅香里夾雜了好濃的藥味,他已經不太能分辨的清,柳閑的骨頭好硌皮膚好冷,他有好多話想說,可都已經說不出口了。 只蜻蜓點水地抱了一下,柳閑便放開了他,他嘆了一口氣,卻并不惋惜:“其實你以后能長得比我還高,但你未來的樣子,你沒看到?!?/br> 他身上半分張揚的氣都沒有了,明明是弱冠之年的模樣,卻總讓人覺得垂垂老矣,仿佛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仿佛這才是他漂亮皮囊里藏著的活了千年的老舊靈魂。 謝玉折道:“師尊,未來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完全僵住了身體。不知道何時已經有十多柄小劍在他身后蓄勢待發,在松開手暴露出自己全部弱點的剎那間便點了他的xue,將他牢牢地定住身。他全身上下只剩瞳孔能動,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柳閑。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柳閑的動作太快了,又好像是他曾演練過無數次一樣熟練。 他手撐著桌面,緩慢站起身后,強行掰直了謝玉折的手臂,明明是十分虛弱的模樣,可手上發狠的力道一絲都沒有省,他撩開了謝玉折右手的衣袖,拿起擺在桌上的一把鋒利彎刀,朝他的手腕輕劃下半指長的痕跡。 謝玉折能看到他手拿的刀柄上有他曾徹夜不眠親手雕篆的花紋,上刻的是“玉折”二字,鑲的是他苦尋來的寶玉七顆; 柳閑垂著眸,沒有了眼綢的遮擋,他能看到那雙比桃花還艷麗的眼睛里卻全是他未曾見過的死寂和瘋狂,而柳閑用這樣的眼睛對他彎唇笑了笑: “其實我也不想讓你受傷,但是這次我不能再出差錯了,用你本人的血畫符,我能看得更準確一些。小玉,別害怕?!?/br> 第085章 你必須死 柳閑一邊畫著顯形咒, 一邊慢慢說著:“我活了一千多年了,從前不在這個地方。剛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有人把我帶來這里, 要我必須成仙。那時候我和千百萬個小孩一樣,看多了武俠話本子,覺得劍修天下第一帥, 于是我修了劍?!?/br> “后來我修成了。我有了一具不老不死的身體,大多數時候都很無聊,就在水云身的小溪頭坐著,往山下看,看好多人走過不周山腳,看山上的花開花落,看凡人長大老去又變成云泥,可新奇的是, 我永遠是這副模樣?!?/br> 此時他用手沾了血在謝玉折的手臂上畫符,一如當時初見,只不同的是,這一次再也沒有金印浮現。 看著柳閑臉上緩慢綻放的真切笑意,那一瞬間謝玉折的骨頭都在發抖,他的手臂肌rou也正因為那道狹長的劃痕而痛苦跳動,自靈魂本能而起的恐懼籠罩著他。 他覺得眼前人好陌生, 可又比從前看到的他更真實,就像是收了別人打點錢的劊子手, 在安撫鍘刀下的死刑犯,賞他斷頭前的最后一絲溫柔。 “其實我也看到過你?!?/br> “我看著你很多次, 很多年。冰原的山上只有春天,我是個瞎子, 每天只能用皮膚和心劍的觸感數螞蟻、數死人,用耳朵聽烏鴉叫、聽人念經,用鼻子聞梅花、香燭和血的香氣。這長達八十七年的春天,我什么都看不到,全都看著你。我看著你出生,活不過十八歲就死去,又看著你再一次出生。我看你春耕、夏弈、秋獵、冬狩,看你身邊的四季美景,看你意氣風發卻又悲慘結局?!?/br> “后來我就想,我來陪陪你吧,這個給了我八十七個春夏秋冬的人?!?/br> 一秒,兩秒……一百一十九秒,風都靜了,謝玉折完全不能動彈,而柳閑地垂眸看著他,他好像在自言自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話說的深情又動人,可看向他的眼神平靜得連看陌生人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