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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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郯緩緩吐出一口氣,除了對生死的釋然,再無其他:“此毒未必是什么壞事,只愿求得幾十日殘命,將父兄靈柩和母親meimei平安送返封地便好?!?/br> 衛家的勢力讓皇家忌憚,倘若還有一息尚存,便有卷土重來的危險,衛郯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如果身死半途,余者自然不會將衛家僅剩的婦孺看做威脅,所以他說未必是什么壞事。 陸延此時才發現衛郯原來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雕花木盒,放在桌上緩緩推過去,里面除了金鉤毒的解藥,另外還藏著一張藥方:“豺狼虎豹并不會因為你一人之死而放過剩下的弱小獵物,服下解藥,好好活著,莫要使衛家兵權旁落,也許有一日天朗水清……你們還會再回來?!?/br> 衛郯疑惑皺眉:“回來?” 陸延垂眸靜默一瞬:“……等到這天下該死的人都死絕了,該回來的人自然也就回來了?!?/br> 他今日前來只是為了送藥,并不想多待引起懷疑,語罷轉身就要離去,身后卻忽然響起衛郯沙啞的聲音:“陛下,京中本是一灘渾水,你這雙手可以將它攪得更渾,也可以將那些臟污的沙礫剔除,只看怎么選,正如同善惡一念間?!?/br> “仇恨二字便如同亂世中的戰火硝煙,到頭來傷人傷己,哪有什么贏家,我沒有經受與你一樣的苦痛,所以無法勸你不沾這兩個字,只希望莫要傷及無辜,否則也只是舊事重現罷了,反倒將你清清白白的手也弄臟了?!?/br> 衛郯家風清正,自幼便衣食無憂,父母恩愛,兄妹和睦,習的是詩書禮義,聽的是清風蟬鳴,看的是明月山川,說出的話也總是那么合乎情理,哪怕他家中遭逢巨變,亦是未改君子如水般的心性。 陸延前世在仇恨中浸yin太久,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不覺把路也走偏了,否則怎么會害得霍瑯身亡,自己也落了一個不得善終。 他不確定自己心中是否還有良善,但衛郯這個舊年故友的話總算將他眼前的迷霧撥開一絲亮光,壓抑多年的情緒也得到了一絲喘息。 陸延腳步頓了頓,卻并未回頭:“自當勉力而為,隴川路遠,下次相見也不知何年何月,還望珍重?!?/br> 他語罷聚起一絲力氣才推開面前這扇門,向面色冷淡的衛夫人她們告辭離去,卻不曾想目光一掃,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外廊下徘徊,仿佛在等著誰。 因為那些太監跟在身后,所以陸延并未出聲,只是隔著幾步開外的距離遠遠看著霍瑯,記憶中對方好似總是這樣,靜默站在遠處,不引人注意,只有散朝的時候自己才會偶爾捕捉到他看來的視線。 霍瑯很快發現了陸延的身影,他腳步一頓,慢慢攏住肩上滑落的披風,淡淡開口:“陛下既已上完香,見了故人,還是盡早回宮的好,外間魚龍混雜,倘若出了什么差池可沒人擔待的起?!?/br> 他其實只是想勸陸延早點回宮,外面不安全,但不知道為什么,聽起來像冷嘲熱諷。 霍瑯是永遠說不出衛郯那番話的。 他幼年時便跟著當歌姬的母親在煙花之地穿梭,受盡辱罵毒打,后來被接回侯府,也只是家中最不受寵的一個公子,受了無盡的冷淡與漠視,多年殺伐給他的心裹了一層厚厚的盔甲,卻也愈發冰冷扭曲。 霍瑯若知道真相,只會勾唇冷笑,然后問陸延想殺誰,倘若殺一人陸延不滿意,那么便殺一百人、一千人,直到解氣為止。 被愛養大的人是衛郯那般,被恨養大的人便是霍瑯這般。 倘若有一日陸延站在懸崖邊,衛郯是拉住他的那只手,霍瑯便是那個陪他一起跳下去的人。 庭院積雪消融,滴滴答答順著屋檐下滴,仍是一片料峭的寒意,陸延心想自己這輩子是萬萬不能連累這個人一起跳下去了,要將對方一起拉上岸才是,聲音低沉溫和,卻帶著霍瑯讀不懂的復雜:“孤知道了,今日風寒,攝政王也早些回府吧?!?/br> 他語罷帶著一干侍從離開了衛府,而霍瑯仍站在原地未動,他眼見陸延的背影在眼前消失,什么也沒解釋,只是催自己回府,伸手去碰欄桿上半化不化的雪團,在手里用力一攥,頃刻間便沒了形狀,淅淅瀝瀝的雪水順著指尖滑落,沁涼刺骨。 霍瑯閉了閉眼,低聲自言自語:“你到底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他猜不出,他和陸延真正在一起的時日其實很短,說的話也不多,從前身份有別,最多只是上朝的時候遠遠打個照面,后來因為對方一句誓言,便心甘情愿跑去邊關駐守數年,遠遠及不上衛郯這個心思細膩又飽讀詩書的世家公子知道陸延心意。 現如今他大權在握,陸延也已位登九五,原以為二人的關系能近些,但好似還是比不過與衛郯的情意。 他們之間,總是霍瑯傾心得更多些。 霍瑯目光暗了暗,心中忽然冷下半截,就好像那凜冽的寒風順著衣衫直接吹到了肺腑里,聽不出情緒的對侍從道:“回府?!?/br> 他今天并未坐轎,而是帶著幾名親衛策馬而來,出門的時候恰好看見陸延的車馬朝著宮門的方向緩緩駛去,天邊夕陽欲頹,暮色正在逐漸吞噬僅剩的光亮。 霍瑯騎于馬上,深深看了一眼才收回視線,他拽緊韁繩,正準備調轉方向離去,誰料這時道路兩旁的石墻上忽然飛快掠過幾抹身影,快得就像一陣迅疾的風,目標正是陸延的那輛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