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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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砰——!” “歸雁關,西陵反,弱冠披甲請長纓!” “望北殊,別故土,萬里寒川幾人還!” “君不見,腹中饑,仰頭飲盡血淚苦!” “君不識,jian佞蠱,滿倉五谷喂碩鼠!” 這是一首怨詩,那些軍伍漢子齊聲怒喊,震得宮檐積雪簌簌震落,聲音直破云霄,那口棺槨并未放置尸身,通體由精鋼所裹,接連撞了數十下,朱紅色的宮門竟是硬生生被撞塌了一片。 守城門將連聲哀求,恨不得跪地求饒:“衛夫人!衛夫人!莫撞了莫撞了!再撞宮門就塌了!此罪等同謀逆?。?!” 衛家四小姐披麻戴孝追于其母身后,她聞言“鏘”一聲拔出腰間長劍,紅著眼眶怒聲喝道:“滾開!再攔我就殺了你!謀逆又如何,我衛家難道不敢嗎!” “嗖——!” 她話未說完,一道利箭不知從何處裹挾著勁風襲來,硬生生擊飛了她手中長劍,只聽身后長街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男子低沉冰冷的聲音猶如驚雷在眾人耳畔炸響: “謀逆?本王只怕你衛家謀不起!” 衛四小姐驚駭回頭,只見一支鐵騎隊伍從遠處策馬疾馳趕來,起碼有數百精兵,為首的男子張弓搭箭,一雙眼眸哪怕在黑夜中也寒光熠熠,氣勢桀驁肅殺,無愧北殊第一殺神的名號。 是霍瑯??! 眾人見狀俱是一驚,堵在宮門口的隊伍自動分至兩旁,讓出一條道路,對著遠處策馬趕來的男子齊齊跪地行禮:“拜見攝政王??!” 霍瑯輕夾馬腹,停在幾米開外,冰涼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意味深長道:“本王聽聞有人帶兵謀逆,所以深夜前來救駕,卻不曾想看見夫人停靈在此,衛家滿門忠烈,想來是誤會一場,如今夜深雪寒,諸位不如盡早離去?” 衛、霍兩家自古不合,先祖早有言明,三代之內不可結親,霍氏女當年身在閨中,卻偏偏傾心衛晗,不惜與家族決裂嫁之,否則霍瑯現在還得稱她一聲“姑姑”。 衛夫人沒想到霍瑯會深夜前來救駕,紅著眼睛看向他,冷風灌入肺腑,聲音嘶啞的質問道:“若我不肯呢?!” 霍瑯淡淡出聲:“姑姑會肯的?!?/br> 他身后騎兵整齊劃一張弓搭箭,箭矢尖端閃著寒芒,雖是靜默無聲,卻壓得人連氣都喘不過來,仿佛衛夫人但凡說個“不”字,立刻會萬箭穿心而死。 衛夫人冷冷抬頭:“我平素竟不知攝政王如此赤膽忠心!” 霍瑯隨手撥弄了一下弓弦,將一支玄色的羽箭搭在上面,然后緩緩用力拉緊,他眼眸微瞇,瞄準衛夫人身后,眼底皆是對人命的漠視,勾唇收下這份嘲諷:“為人臣子,理應如此,今日誰若在敢曌空門前謀逆,本王就叫他生不如死!” 說到最后一句話,語調已經陰沉狠戾了起來。 “母親!” 衛四小姐慌張想攔在她身前,羽箭卻已離弦而出,夾雜著迅疾的破風聲穿過衛夫人耳畔,在黑夜里正中一抹從宮門縫隙偷偷摸摸而出的淺黃色身影: “啊啊啊啊啊——?。。?!” 中箭那人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立刻將眾人的視線聚了過去,只見守城門將箭步上前,扶著對方驚慌問道:“王爺!王爺!您沒事吧?!” 被霍瑯一箭貫肩的人赫然是在皇宮里躲了大半夜的涇陽王趙勤,他眼見霍瑯和鎮國公府的人對上,原本打算悄悄趁亂溜走,卻不曾想飛來橫禍,猝不及防被那支白羽烏金箭刺中了大腿,疼得慘叫連連。 “趙勤!你終于滾出來了!” 鎮國公府的人看見涇陽王,眼底立即燃起滔天怒火,恨不得沖上去吃他的rou喝他的血,兩軍開戰之時趙勤負責督辦后方糧草,然而卻被他盡數貪污,關外風雪連天,戰士數月無顆粒果腹,只能生咽雪水樹皮,害得衛家父子陣亡疆場,如何令人不恨! 霍瑯騎于馬上,將弓箭扔給副將,輕飄飄道:“倒是本王箭術不精,誤傷了涇陽王,還不快抬回府中醫治,倘若延誤了病情可怎么好?” 眾目睽睽之下,他傷了皇親國戚,就這么輕描淡寫一句“誤傷”蓋過去了。 守城門將不敢違命,連忙找了車馬將哀嚎不已的趙勤抬上去送回王府,衛夫人今日夜堵宮門為的就是捉拿趙勤,見狀眼睛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她用力一揮馬鞭,立刻調轉隊伍就要去追,臨走前不知想起什么,決然看了霍瑯一眼: “歸雁關一役我衛家滿門必不會善罷甘休,且看你能當多久的赤膽忠臣!只怕將來狡兔死,走狗烹,下場好不過我夫君今日!” 數不清的雪花從天際緩緩飄落,地面覆上一層霜白,但須臾就被馬蹄踏得泥濘一片,伴隨著一聲渾厚的“起——靈——!”,那迎喪隊伍便浩浩蕩蕩策馬而去,徒留漫天飄灑的紙錢元寶。 一片白色的冥幣悠悠飛至霍瑯眼前,他伸手捻住,盯著這張薄紙自言自語道:“能當多久的赤膽忠臣?” 嗤笑一聲,且看他心情吧。 霍瑯扔掉那張冥紙,正欲帶隊離開,此時一名內監卻忽然從宮門口急急跑出:“攝政王留步,攝政王留步,陛下召見??!” 隆冬時節,天明尚晚,巍巍皇城映在漫天飛雪中,愈發顯得氣勢宏大,只是宮道冗長幽寂,又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