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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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泉司是在郊外發現趙玉晰他們的,可惜趙玉晰傷勢太重,直到現在都昏迷不醒,只能找商君年他們問話,試圖找出一些有關刺客的線索。 商君年的臉上有些擦傷,據他所說是不小心摔下山坡所致:“那群刺客的目標似乎另有其人,所以并未對我做些什么,天亮之后我就被他們蒙著眼睛扔到了郊外?!?/br> 商君年穿著一身白色里衣,靠坐在床邊,臉上結了幾道鮮紅的血痂,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他語罷低咳幾聲,一副虛弱模樣,倒讓問話的人不好再繼續追問。 賀劍霜站在床邊,悄無聲息攥緊腰間佩劍,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你們三人被擒,唯有玉晰太子傷勢最重,是否有些不合理?” 商君年閉目養神,淡淡開口:“那群刺客想逼問神女劍心法,我不曾學過,玉嶂太子也不曾學過,他們只能嚴刑拷打玉晰太子,所以他傷勢最重,有什么不合理的嗎?” 這番說辭與趙玉嶂一模一樣,賀劍霜哪怕心中起疑,也找不出什么漏洞,難免有挫敗之感。 陸延恰好步入內室,見狀饒有興趣道:“今兒個是什么風,把賀正使也吹過來了?” 賀劍霜一回頭,發現是陸延,連忙抱拳行了一禮:“原來是風陵王殿下,微臣奉陛下之命調查驛館行刺之事,所以特來問話?!?/br> 不知是不是昨日宴前比武,陸延出手相助的緣故,賀劍霜十分客氣。 陸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本王見他們傷勢不輕,此時問話怕是多有不便,賀正使不如改日再來?” 賀劍霜聞言遲疑了一瞬,抱拳道:“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今日多有打擾,還望王爺恕罪?!?/br> 陸延回禮:“賀正使慢走,本王就不送了?!?/br> 龍泉司的人一向難纏,此刻卻潮水般退了個干干凈凈,可見賀劍霜頗給陸延面子。 商君年眼見房門關上,這才問道:“怎么樣,帝君沒有為昨夜的事責怪你吧?” 陸延掀起衣袍在床邊落座,搖了搖頭:“父皇沒說什么,只問我的劍術是從何處習得,我隨口胡謅了一番,他雖不信卻也沒有逼問,倒是趙玉晰……他為什么還活著?” 商君年迎著陸延的注視,輕描淡寫道:“他若身死,巫云必然追究,我想了想便罷,沒必要惹這個麻煩事?!?/br> 趙玉晰死了固然是好事,他能更好的扶持趙玉嶂登位,但那樣勢必會給陸延帶來麻煩,故而商君年在郊外遲疑許久,最后還是沒有下手了結趙玉晰的性命。 臉頰陡然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商君年下意識抬眼,卻猝不及防對上陸延藏著笑意的眼眸:“本王以前怎么沒發現國相大人這么善解人意呢,只是你若放了趙玉晰,他會不會說些什么不該說的?” 商君年莫名被對方掌心溫度燙得一顫,無意識偏了偏頭:“放心,趙玉晰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他是貪生怕死之輩,倘若被人知道他泄露了神女劍心法,他萬死難辭其咎?!?/br> 陸延碰了碰商君年臉頰的傷,就像看見美玉裂出瑕疵,低嘆一聲:“倒是難為你,故意弄出這許多傷勢來騙過賀劍霜?!?/br> 他語罷不知想起什么,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錦盒遞給商君年:“這顆藥你吃了吧,于你的傷勢有好處?!?/br> 又是那半枚不知名的紅色丹藥。 商君年見狀一愣,心中狐疑更甚:“這顆藥是哪里來的?” “……” 陸延一頓,隨即笑了笑:“本王府中所有東西都是父皇賞賜,這藥自然也是父皇賞的?!?/br> 商君年接過藥盒,只見上面打著御印,說明是皇宮大內登記造冊的珍品。他指尖在盒子底部緩緩摩挲,發現有一行凹凸不平的字,仔細辨認輪廓,心中悄然浮現了三個模糊的字: 血…… 蟾…… 丸…… 商君年倏地睜眼:竟是天水至寶血蟾丸?! “此物乃天下至寶,據傳可以生死人rou白骨,帝君怎么會無緣無故賜給你?!” 商君年一把攥住陸延的手腕,聲音難掩震動,他想起對方今日火急火燎進宮向帝君獻上心法,回來時手中就多了這半顆丹藥,心中隱隱浮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你就是為了這半顆丹藥,所以才答應帝君去套取劍宗心法的?” 他話音剛落,心中好似悄然塌陷了一處地方,有什么東西在無孔不入地往縫隙里鉆,讓人格外難受。 陸延沒想到商君年這都能猜到,不由得愣了一瞬,他回過神來,從床邊的矮桌上取了一盞茶:“你身子太過虧虛,又損了經脈,太醫說血蟾丸有奇效,父皇的國庫里剛好有一顆,我便求他賜給了我?!?/br> 他說得輕描淡寫,旁的只字未提。 商君年一動不動盯著陸延,似乎想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半晌才啞聲道:“此物乃至寶,帝君雖疼你,卻也不會輕賜……” 他說著頓了頓:“陸延,我的命沒那么值錢?!?/br> 商君年第一次這么全名全姓地稱呼他。 “我已失國相之位,又無劍宗之力,就算幫扶你也是杯水車薪,不值你千方百計去套那幾本劍譜換我這條殘命?!?/br> 有人說,這世間最低賤的東西是塵埃, 但商君年知道,這世間最低賤的東西是人命,最難的東西是茍活。 巫云國君曾視他為肱骨之臣,卻又將他當做草芥送來仙靈,沒了權勢,他就像條狗一樣被人關在地牢,要穿琵琶骨就穿琵琶骨,要廢武功就廢武功,過往功績好似都散作云煙,在江山社稷面前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