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聞言動作一頓，心想怪不得那天在質子府的時候，自己給商君年送雞腿，他不僅不要，反而給了個冷臉瞧。

    陸延將粥碗重新擱到托盤上，對婢女擺擺手道：“快去換碗魚片粥來，吩咐下去，以后府里布菜不許帶雞rou了?！?/br>
    他做完這一切，重新看向商君年：“你不喜歡吃雞rou，昨夜本王給你夾那道炙雞怎么還吃了？日后不喜歡就說，本王還能逼著你吃不成?！?/br>
    雖然這倒真像風陵王能做出來的事。

    商君年一生為臣，受盡屈辱冷眼，哪怕后來尊為國相，也是步步謹慎，日日籌謀，何曾受過如此對待。

    現如今他身陷囹圄，就算陸延瞧中他這副皮囊，也斷不用做到如此地步。

    商君年心想莫不是自己的武功被廢，連心氣也跟著廢了么，否則怎么會被陸延這個荒yin無度的人迷惑。他閉了閉眼，一把攥住陸延的手腕，力道大得連指尖都險些嵌入了皮rou，忽然咬牙問道：

    “殿下對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陸延眼睛一亮：“真心，自然是真心，國相大人，你若不信，便將我的心挖出來看?！?/br>
    商君年死死盯著陸延，仿佛要辨別真假，眼眸深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陰霾，半晌后，他終于開口：“好，希望殿下不要忘了自己今日說過的話——”

    “殿下若誠心待我，我必助殿下鏟除異己，登上大寶，殿下若有負于我……”

    商君年緩緩收緊指尖力道，語氣陰鷙：“我就把殿下的心活生生挖出來！”

    讓陸延死得比趙玉拓還要凄慘數倍……

    第64章 求藥

    商君年此人，說狠心也狠心，說忠心也忠心，他可以因為趙玉拓的一言之辱百倍奉還，也可以因為趙玉嶂的一句幫扶之語涌泉相報，實在性情極端。

    陸延對他無恩有仇，商君年說出這番話，既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也是自暴自棄的心寒之舉。

    誰料陸延看了他一眼，似有訝異，隨即眼底漣漪般漾開了淺淺的笑意：“國相大人，本王可不想做什么太子?！?/br>
    他若想做太子，以仙靈帝君的寵愛，只怕也不是什么難事。

    商君年皺眉：“那殿下想要什么？”

    除了幫陸延當上帝君，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哪里能幫到對方的地方。

    陸延卻道：“天下間的富貴本王已經享到了極致，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愁，現如今只求‘安穩’二字罷了?！?/br>
    “你身體虧損，不必替本王殫精竭慮，本王亦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好好養傷，這才是第一要緊事?！?/br>
    陸延的處境看似光鮮，實則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暗處有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他卻只字都不對商君年提及，只是接過丫鬟新端上來的魚片粥，用勺子在碗里攪了攪，等涼了些，這才喂給對方：

    “剛煮的魚片粥，趁熱喝，本王等會兒要進宮一趟，怕是好一會兒子都不能回來?！?/br>
    商君年沒想到他什么都不讓自己做，抿唇問道：“為何進宮？”

    陸延沒有多解釋什么，只道：“昨夜府中無故遇襲，我總要進宮回稟帝君一聲?！?/br>
    商君年是一名合格的謀士，否則也不會將趙玉嶂從一個無人問津的庶子扶上儲君之位，他聞言沉思片刻，冷不丁吐出了一句話：“昨夜的刺客，是天璣宮的人?！?/br>
    陸延動作一頓：“天璣宮？什么來路？”

    商君年咳嗽了幾聲，這才啞聲道：“一個江湖門派，其門中人雖習劍法，但更擅機關之術，昨夜襲入房間的那兩名刺客，一人使的是機璜鷹勾，一人使的是蛇鱗劍，恰好是天璣宮的武功路子?！?/br>
    陸延饒有興趣：“這就有意思了，本王與他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勞他們親自來殺？”

    商君年卻說出了一個秘辛：“巫云國君麾下曾有一處諜網，專門探聽四國機密，我執掌過幾年，天璣宮早可能暗中投入了姑胥王陸笙門下?！?/br>
    姑胥王陸笙，現如今朝堂上最有力的儲君競爭人選，倘若不是帝君偏寵陸延，只怕他早就被立為太子了。

    有作案實力，有作案動機，既能借江湖人的手處決陸延，也不會引起懷疑，倘若此事真是姑胥王所為，陸延算是惹到了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陸延語氣訝異：“竟然是他？”

    商君年見陸延似有憂慮，低低喘了口氣緩解傷口疼痛，這才道：“不過以天璣宮一慣的作風，他們是從來不肯參與朝堂之事的，只怕其中必有隱情?！?/br>
    “等會兒進宮時，殿下不必將姑胥王抖出來，只消在帝君面前哭訴兇險，抓到的那幾名刺客留一個關在地牢里自己審問，剩余的便交給帝君處置，以宮里的手段，自然能查到來龍去脈?！?/br>
    陸延好奇問道：“父皇會處置姑胥王嗎？”

    商君年冷冷掃了陸延一眼，覺得他天真：“你是皇子，他也是皇子，都是天家血脈，帝君怎么可能處置姑胥王，最多就是不輕不重的斥責一頓罷了?！?/br>
    陸延笑著道：“既然父皇不會處置他，本王跑過去哭訴又有什么用，只怕是白費力氣?！?/br>
    商君年一字一句道：“殿下需要做的不是讓帝君處置姑胥王，而是讓姑胥王壯士斷腕，將天璣宮的人全部交出來?！?/br>
    “介時天璣宮的人必然對他寒心，殿下此刻若出面相救，將他們招入麾下，也不失為一大助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