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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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將至,雪霧彌漫,天幕黑得如同冰凍的濃墨。 一路上卻可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送行的人在赤丘荒瘠的土地上綴成一條蜿蜒的光路。 亦泠抵達北營西門時,旭日未出,四周火把與提燈已經照亮了天邊。 赤丘已經多年未出現過如此宏偉的場面。 旌旗獵獵作響,送行的人們擠滿了道路兩旁,士兵們還未出營,上空已經飄蕩出了聲震云霄的齊聲高呼。 亦泠站在道邊,身旁站了不少人,偶爾有三兩人互相寒暄,交頭接耳。 大多人都如亦泠一般,沉默不語,張望著士兵集結的方向。 在等待中,上空又飄起了雪,讓本就凝重的氛圍更為沉抑。 亦泠抱著懷中包裹,冷得不停地跺腳,手指都快沒了知覺。 天欲亮時,馬蹄聲由遠及近,大軍終于出營。 站在兩側送行的百姓立刻涌了上去,等著與自己的親人告別。 最先出來的是先鋒兵與斥候,亦昀便在此列。 雖然士兵們都穿著一樣的鎧衣鐵甲,亦泠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亦昀,抱著包裹走了過去。 “姐,你怎么來了?” 時間緊迫,亦泠沒工夫回答這種廢話,把包裹往他懷里一塞,沒等他打開看看,嘴里就一句接一句地冒出了囑咐。 在來的路上,亦泠還在懊惱自己平日里為何不多看點書,根本不知該和亦昀說些什么。 真到了這時候,她才發現心里話不需要預演,四周皆是殷切叮囑的話語,她也不知不覺說了許多。 姐弟倆平日里很少正經說話,亦昀也吊兒郎當習慣了,不想露出戚戚憂懼的模樣,于是撓著脖子,扭開了頭。 “知道了,我都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現在可是北營鼎鼎有名的九指勇士!” “別胡說,你還有兩個多月才二十呢?!币嚆龃诡^看著他的手,眉心輕蹙,“上了戰場不當懦夫,但也切勿把莽撞當勇敢,記住了?” “那是自然!” 說完他就不給亦泠再開口的機會,推了她一把,“好了,你去看看你那……那誰吧?!?/br> 亦泠被他推得轉過了身,這才發現謝衡之不知何時已經出了營,正在不遠處無聲凝望著她。 四周紛雜的聲音突然飄得很遠,亦泠幾乎感覺不到徹骨的寒風,逆著人群,迎著落雪,一步步朝他走去。 在她停駐的一旁,秦四娘也正在為自己夫君理著衣甲。她的夫君在低聲說著什么,害得秦四娘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只是瞥了這么一眼,亦泠就像受了感染一般,也想伸手,替謝衡之理一理衣襟。 可是他坐在高頭大馬上,亦泠夠不著,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好在這時謝衡之翻身下了馬。 站在亦泠面前時,他的大氅也抖落了一身風雪。 “這是什么?”他看向亦泠手里的東西,“給我的?” 亦泠順勢把裝著她做的衣裳的包裹遞了過去。 謝衡之掂了下就知道是什么,再看著亦泠眼下的青黑,問道:“昨晚一夜沒睡?” “怎么可能?!?/br> 亦泠說,“區區一件衣裳罷了,費不了什么功夫,我昨晚早早就睡了?!?/br> 說完,看著謝衡之凝望的目光,亦泠后悔得心里直冒酸水。 她和他分明已經有了綢繆繾綣的肌膚之親,連身體最隱秘的地方都曾唇舌相觸。 怎么到了要分離的時候,她還是言不由衷。 于是她揉了揉眼睛,倒打一耙。 “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是有一句話想說?!?/br> 就一句? 亦泠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你可是狀元,你怎么就——” 忽然,謝衡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了懷里。 四周人多,皆在依依惜別,無人詫異他們的親昵。 大氅裹著亦泠的肩,他低頭,將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前。 “等我回來,我們就拜堂成親?!?/br> 天邊已經透出了一絲隱秘的日光。 大軍迎著光亮而去,漸行漸遠。 直到謝衡之的聲音徹底在風雪里模糊,亦泠才反應過來,他那句話什么意思。 日月逾邁,物換星移。 他們已經做了真正的夫妻,卻從未真的為對方著喜服,拜天地,對飲合巹酒。 - 孟冬初,大梁赤丘北營大軍出師以伐北猶。 彼時正值隆冬,回赫山內處處凝冰,舉步維艱。北營大軍一路挖雪鑿冰,開辟道路,歷時三十七日,大軍終于翻越回赫山脈。 北猶得知赤丘主力大軍壓境,反應不及,赤丘大軍接連挺進百余里。 在此之后,赤丘大軍的攻勢卻停滯不前。 只因北猶人向來狡猾,又善于遷徙。 此時已是殘冬臘月,北猶境內荒寒蕭瑟,草枯水干,北猶人逐水草而居,神出鬼沒,時常找不到其蹤跡。 待找到其駐扎地打過去時,他們的斥候實在厲害,能憑地動而預測大軍方向。 往往大軍抵達時,北猶人已經不見蹤影。 倘若回拔,又時不時遇其埋伏。 如此進進退退大半月,林將軍當即下令,大軍就地駐兵,再商戰策。 既要就地駐兵,赤丘大軍的糧草供應絕不能斷。 此時的赤丘,凡成年男丁皆被留守的北營后勤招募,夜以繼日地翻越回赫山,運送糧草。 即便如此,大軍駐扎在苦寒的北猶境內,氣溫驟降始料不及,衣食困乏依然是常態。 于是赤丘婦女紛紛舉起了針線,縫制行軍所需的皮革衣物。 一人只有一雙手,傾整個赤丘婦孺之力,趕制的衣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即便只是多上一雙皮靴,也可讓一個士兵免于雙腿凍裂傷殘之苦。 亦泠索性搬到了岐黃堂,和秦四娘等人同吃同住,不眠不休地趕制衣物。 皮料不夠,就拆了自家的衣服。 針頭斷了鈍了,就一根根地磨。 縫制皮革需粗針粗線,要經得住行軍的艱苦,拉線需極其緊密。 不過十余天,亦泠雙手已經傷痕累累。 然而北伐的大軍,還歸期遙遙。 - 臘月二十五,離新春只剩幾日。 大軍駐兵營地森寒凄然,唯聞思家的寂寥笛聲。 謝衡之坐在篝火旁,將洗凈的衣衫掛在火旁烘烤。 藉著火光,他似乎看見了衣服上的繡紋。 這身衣服已經洗過多次,也摸到過衣襟處的凸起。 他只以為是亦泠時間緊急,沒能精細地隱藏線頭,如今細看,上面竟然真的有字。 白衣白線,似乎不想明晃晃地展露于他眼前。 但此刻只需要透一透光,就能清晰地看見不算精美的繡字—— 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凄冷的駐兵營地里,謝衡之捧著半干的衣衫,心底倏然塌陷一片。 這些日子的刀光劍影似都被這一行粗樸的繡字洗凈,唯剩相思。 彼時,亦昀正在營帳內,從很臭的衣服中挑選不那么臭的衣服來穿。 聽見謝衡之進來,他驀然回頭,隨即把衣服胡亂揉成一團塞到枕頭下。 “大……姐夫,您怎么來了?” 謝衡之端了一碗rou湯,放在他身旁。 “許久沒吃到新鮮rou湯了吧?” 亦昀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勞姐夫關愛了?!?/br> “不必?!?/br> 謝衡之垂眼看著他,“愛屋及烏罷了?!?/br> 亦昀:“……” 謝衡之在他身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