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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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輕岫心中明白,雖然荀慎靜措辭委婉,不過除非想欲揚先抑,否則她之所以會用“并未割地”開頭,只怕是因為在合約上,這已經算是比較能拿得出手的條款。 朝輕岫定了定神,然后柔聲道:“若是朝某記得沒錯,此次大戰是大夏這邊贏了?” 荀慎靜視線更低,幾乎就是在看自己的腳尖:“是?!?/br> “……” 朝輕岫緩聲詢問:“所以咱們賠了多少錢?” 荀慎靜:“朝廷與北臷約定永不再戰,互開商貿,除了今次的三十萬兩以外,大夏每年還要賞賜北臷八萬白銀,十萬絹,還有茶葉瓷器等等?!?/br> 朝輕岫按了下額角,深吸一口氣,簡直無言以對。 聽到這個消息,她一住在江南的路人都忍不住想用拳腳抒發一下對此次合約的感想,那位待在北地的端木老盟主,也不知是如何按耐住情緒的。 荀慎靜也在心中嘆息。 雖然條件離譜,天子本人卻很滿意——對皇帝來說,首先是不用打仗,剩下了大筆軍費支出。其次雖然年年都要加以賞賜,但既然是賞賜,豈不正好證明北臷承認自己的地位低于大夏,算是大夏的臣子? 朝輕岫:“既然要持續賞賜北臷,那這筆錢該從何處出,莫非朝廷打算加稅?” 荀慎靜的視線從腳尖移走,開始觀察地板紋路:“也不止是加稅。朝廷覺得戰事已定,預備撤去北邊軍隊?!?/br> 她話說得很慢,給朝輕岫留下了足夠的理解與反應時間。 朝輕岫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敲了下桌面。 她覺得荀慎靜的做法很貼心。 畢竟朝輕岫現在就很懷疑,江湖人之所以大多拒絕入仕,是因為朝廷邸報讀起來太容易讓人走火入魔。 朝輕岫偶爾會想,既然世上高手如此之多,為什么就沒哪位豪杰一怒拔劍,直接去砍了天子狗頭? 不過隨著她對大夏情況的了解,也慢慢明白了情況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首先是武林這邊頗有自知之明,許多人都覺得不該以武力干涉朝政。 再就是天子登基日久,孩子挺多,不少都成年了,而且還各有勢力。 雖然大臣再三奏請,皇帝依舊遲遲不肯立儲,估計也是在擔心一旦確定了繼承人,自己會被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許多具備朝廷背景的高手就得努力幫忙防備刺殺,免得皇帝一朝駕崩,大夏立時陷入到無止盡的奪位內亂當中。 還有孫侞近,他與皇帝君臣相得,決計舍不得讓天子出事,甚至連干掉問悲門主這樣充滿誘惑的事情,都不能叫他把高手從京畿一帶派至江南。 第218章 書房中。 朝輕岫坐在椅子上, 凝神細思。 她心中隱隱有種急迫感。 雖然江南一切尚好,但萬一北邊出事,南地也無法獨善其身。 荀慎靜等了一會,小心道:“朝門主?” 朝輕岫回過神來, 擺了下手:“荀姑娘繼續說?!?/br> 荀慎靜望向朝輕岫, 一時間有種正在向韋念安或者陸月樓報事時的感受。 ——不考慮身高, 這位新任的問悲門門主實在沉穩敏銳地不像一個未成年人。 荀慎靜:“既然邊地沒有戰事,自然就無須那么多駐軍, 所以丞相提議讓軍士們解甲歸田……” 朝輕岫表情冷淡。 荀慎靜頂著壓力, 繼續匯報:“不過司徒大人覺得北臷狡猾, 不可因此掉以輕心,一直反對直接撤軍,兩邊商談的結果是讓駐扎在北地的軍士分批去屯田耕種, 以便減輕國庫壓力?!闭f到此處, 頓了一下,“最后定下的屯田地點是江南?!?/br> “……” 朝輕岫沉默地看著荀慎靜。 荀慎靜也沉默地回望, 用肢體語言告訴朝輕岫她沒有聽錯。 無言許久, 朝輕岫站起身,又拉開抽屜。 荀慎靜看見對方從盒子里拿出了一串佛珠。 如此具備佛家特點的物品,顯然是紅葉寺的賀禮。對方特地送來的珠串上還用微雕的手法刻了佛經在上頭, 可能是希望朝門主閑時能感受下佛法的熏陶。 朝輕岫本來沒將這份禮物特別放在心上, 此刻終于覺得紅葉寺還是有獨到之處得, 起碼那些人在命運上存在獨特的洞見力,居然料到了自己很快就有需要借助道具來屏息靜氣的一天。 消息太過糟糕,糟糕到朝輕岫想將剛剛聽到的內容全部屏蔽, 然而站在問悲門門主的位置上,上述那些都是她應該即時了解的內容。 一念至此, 朝輕岫忽然更加理解為什么李歸弦找到合適的繼任者后,就馬不停蹄就選擇了離職。 荀慎靜:“朝門主?” 朝輕岫靠在椅背上,默默運轉《清心訣》,片刻后溫聲開口:“荀姑娘請繼續?!?/br> 荀慎靜:“既然調到江南來屯田,總歸需要田地?!?/br> 朝輕岫:“江南的荒地從來不少?!?/br> 荀慎靜抬頭看向朝輕岫。 朝輕岫了然:“不過讓北軍從頭開荒開始屯田,只怕太過耗費時光,難以迅速彌補國庫虧空?!?/br> 荀慎靜聞言,立刻知道朝輕岫是聽明白了。 要是按照司徒大人的意思,當然應該在北邊屯田,這樣一來,真要有事發生,被撤離一線的駐軍立刻就能被重新編整入隊。如今非要將屯田地點轉移到江南,當然是孫侞近那邊的做的手腳。 其實孫侞近也并不真的指望靠屯田的收益來彌補國庫虧空,只是想找個地方暫時安置北軍,同時給朝輕岫找點麻煩。 荀慎靜又提醒:“等旨意頒布下來后,朝廷肯定會派可靠之人負責此事?!?/br> 朝輕岫點頭。 她相信負責人可靠,只是那種可靠是僅對孫侞近可見,對她來說必定不然。 說完壞消息后,荀慎靜又笑道:“其實朝門主不用太擔心,畢竟這里是江南,您身邊還有很多講義氣的好朋友?!?/br> 朝輕岫深深看了荀慎靜一眼,道:“我雖久居江南,以前卻一直待在施州,沒什么人脈。若說交游廣闊,還得是陸公子?!?/br> 荀慎靜態度更加殷切:“陸公子是門主的朋友,那么陸公子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門主的朋友?!?/br> 朝輕岫雖然并不覺得朋友這種關系可以以陸月樓為介質進行傳播,不過也沒反駁荀慎靜的話,而是微微揚聲:“非曲?!?/br> 上司談事時,徐非曲一直在外候命,聽到里面傳來呼喚聲才走了過來。 她的手上還托著一只盒子。 朝輕岫向荀慎靜示意:“請姑娘轉告陸公子,謝謝他送來的茶葉跟酒水,在下之前抄了一本棋譜,若是陸公子有興趣,閑時可以看看,打發時間也好?!?/br> 荀慎靜站起身:“多謝朝門主?!?/br> 道過謝后,她伸手去接木盒,不過徐非曲雖然同樣欠了下身,卻并未松手。 荀慎靜立刻醒悟——就像自己借著送禮的名頭過來跟朝輕岫談話一樣,朝輕岫也是借著回禮的機會,派她心腹之人去面見陸月樓。 * 陸府。 陸月樓的書房跟他人很像,都有一種低調含蓄的矜貴之氣。 就比如放在桌上的硯臺與筆架,看起來固然半新不舊,可若是不二齋那邊負責鑒定的主管在此,就必然能看出,那其實是兩件百年前的古董。 徐非曲倒也具備對古董玩器的鑒賞能力,卻沒將半分視線分給周圍那些器物。 她的態度很有禮,卻并不顯得熱切:“陸公子?!?/br> 問過好后,徐非曲依照朝輕岫所言,將棋譜呈上。 陸月樓先翻了數頁,然后又將書本合上,笑道:“久聞朝門主棋藝精湛,今日蒙她割愛相贈,陸某定然珍而重之?!?/br> 他放下棋譜,語氣忽然變得鄭重起來:“徐姑娘知道,我一直很愿意成為朝門主的朋友。 徐非曲微笑:“陸公子又怎么知道門主沒有把公子當做好朋友?” 可能因為平時態度過于冷淡的緣故,徐非曲如今的笑容,便更能讓人覺得溫暖親切。 陸月樓眉眼微凝,隨后也笑道:“如此看來,我與朝門主倒是心有靈犀?!?/br> 他覺得徐非曲此來有示好之意,還想進一步試探,看看對方準備示好到什么程度為止。 徐非曲再度欠了下身,“門主讓我轉告,不知之前在樟灣曾有一面之緣的那位連大夫一切還好?” 她口中的連大夫是連紅榴,在稅銀失竊之案中起到了暗算直接領導的重要作用。 因為連紅榴一直在幫壽延年的忙,所以當時被朝輕岫判定為是陸月樓的人。 不過雖說有所察覺,朝輕岫那邊卻只是將人看管住,沒有非要把連紅榴緝拿歸案,事后燕雪客那邊因為無法找到更準確的證據,便略過了連紅榴沒管。 陸月樓眸光一閃,面上的神色頓時更為和氣:“多謝惦記,紅榴她很好?!彪S后道,“你說得對,朝門主也一直拿我當做好朋友?!?/br> ——徐非曲的意思很明白,當日朝輕岫沒有一定要將連紅榴拿下,就等于是在向陸月樓示好,陸月樓如此說,便是記了朝輕岫的人情。 徐非曲:“門主知道陸公子是個可靠的人。她初來乍到,若是沒有朋友相互扶持,只怕會舉步維艱?!辈坏汝懺聵潜響B,又道,“此次她聽聞江南官場將有大事發生,心中很替公子擔憂,也愿意為公子謀劃?!?/br> 陸月樓和氣的笑容里就露出一點好整以暇的諷刺來:“陸某不過一閑散人,此事于我全然無關,而且就算有關,陸某也愿意容讓?!?/br> 他看徐非曲出現在此,直覺認為是朝輕岫感受到了孫侞近帶來的壓力,所以想要尋找一個有一定朝廷背景的盟友合作。 陸月樓心知朝輕岫厲害,所以更加想要待價而沽,看能不能談個好點的條件。 徐非曲神情不動:“在下曾經聽說,以前曾有官吏在江南一帶斂財,直到被岑門主驅逐至容州,方才停手?!比缓箝L嘆一聲,“門主只希望今后此事不會重演?!?/br> “……” 陸月樓沉默。 江南一帶本來是孫侞近的撈金池,因為岑照闕的崛起,孫相一黨在江南的收入銳減,陸月樓才能乘機伸一下手。 而之前的樟灣縣令壽延年之所以會留下大到需要用稅銀補足的虧空,就是因為他私下將許多財貨轉移到了陸月樓那邊,再由陸月樓移交給京中的鄭貴人。 眼下皇帝登基日久,諸皇子皇女漸次長成,需要花錢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孫侞近肯定要對付問悲門,如果他的人能在江南重新站穩腳跟,必然會再次將本地的經濟大權握于手中。 徐非曲是在告訴陸月樓,他跟孫侞近之間,同樣存在無法調和的矛盾——就算陸月樓愿意退讓,鄭貴人難道就舍得放棄江南的財貨? 又或者說,只要有朝輕岫在,陸月樓就算有心想跟孫侞近和平相處,前者也會幫忙讓兩方人馬認清自己本來應該站著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