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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總是這樣,一不留神就被諾亞繞著走了。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趁著夜色冷卻下來,分清方向。但當他吻過她眉心、指尖滑過她脖頸那顆細小的吊墜,她知道自己完了。 凌晨五點半,天邊才泛起魚肚白。諾亞仍沉沉地睡著,眉眼在月光下出奇柔和。他的手臂擱在她腰側,整個人像只蜷伏的小獸,毫無防備地倚著她睡去。安琪盯著他看了一會,心頭某種柔軟又破碎的感情漸漸膨脹。 她俯身輕吻他眉心,動作輕得像風穿過玻璃窗縫,甚至不愿驚動他。 然后她悄無聲息地起身、洗漱、換好衣服,在床頭放下一張紙條,最后一次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少年。 清晨六點整,她開車駛離蒙托克莊園,沿著海岸線駛向曼哈頓。后視鏡里,玫瑰花殘落在草地上,白色帳篷被風掀起一角,仿佛昨夜不過是一場夢。 位于第六大道的一間律師事務所,頂樓辦公室鋪著厚重羊毛地毯,空氣中彌漫著冷杉香味和老式鋼筆墨水的味道。 律師是一位銀發整齊、穿著雙排扣西裝的老先生。他將一只厚重的文件夾放到她面前。 “沉先生在你五歲時立下遺囑與信托文件,并做了相應的資產安排?!彼f道,“但信托生效的條件是你年滿21歲,也就是…昨天。那么生日快樂,沉小姐?!?/br> “謝謝?!?/br> 安琪接過文件,上面印著厚重的浮雕紙紋,署名欄里的字跡一如記憶中那樣深沉有力。 安琪眨了眨眼,那一瞬間她仿佛聽見父親的聲音在房間里回響—— “生日快樂,我的小姑娘?!?/br> 那封信安靜地躺在文件袋最底部,信封是象牙白的,有些年頭的紙張微微泛黃。 她小心地拆開,讀到的第一句話是: “如果你能讀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經21歲了?!?/br> 他寫了很多,講他年少時在新加坡如何白手起家,如何偷偷看她長大的樣子,連她過生日被要求即興表演時手足無措的樣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曾親自帶你去看海獅,你坐在我肩膀上笑得像個小太陽?!?/br> “那天我才知道,無論你將來成為怎樣的人,爸爸將永遠愛你?!?/br> “對不起,沒能陪你走得更遠?!?/br> “我愛你,安琪,最令我驕傲的孩子?!?/br> 那一頁紙模糊了。 “沉先生留下的股權、房地產及所有海外基金,皆已納入信托結構?!甭蓭熣f,“你將繼承他在Shen Capital公司中35%的股份?!?/br> 安琪皺起眉:“不是控股?” 老律師頓了頓,“公司當前的控股人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沉惜恩,Lu?!?/br> “他比你大九歲,一直在公司擔任執行職位?!?/br>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安琪在陽光下瞇了瞇眼。冷風從高樓間穿過,太陽照耀著卻帶著點不真實的灼熱。 她坐進車里,發動引擎,卻沒有立刻離開。 副駕駛上放著那枚吊墜,是諾亞昨夜親手替她系上的。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深藍色光芒,她用指腹輕輕觸碰那顆石頭,仿佛還能感覺到他貼在她脖頸間的溫度。 她突然想他,混亂的思緒和沒有準備好的新聞,讓她想他想得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擁抱她的少年,至始至終都熱切的期盼著她的回應的那雙瞳孔、那句藏在唇齒間的“生日快樂”,讓她幾乎心碎的脆弱,全都像燒灼一樣留在她心口。 她喃喃道:“再等我一下,好嗎?” 她深知,若要真正與他在一起,她必須擺脫艾琳與埃塞克的掌控,必須擁有完全屬于自己的未來。 這是她從父親手中接下的開始。 而諾亞,是她愿意用一切去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