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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齙牙坐在角落里的最后一桌。 我坐在中間第叁排,隔得很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后面有股很尖銳的目光一直在盯我。 下課有同學過來問我,認識那個新來的同學嗎? 我搖頭,不認識。 她說我口音跟他的口音很像,還以為我和他是一個縣里的。 我說我初中就在這個縣城讀了。 她哦了一聲,走了。 剛來,套近乎,問消息,我懂她的意思。 下午體育課的時候,我們跑完步就自由活動了,我去小賣部買了根冰棍,坐到羽毛球場邊的臺階上看著他們打。 他們招呼我,李顏你來不來? 我搖頭,我等會還要去整理今天的知識點,晚上給我哥帶回去看。 身后傳來腳步聲,有人拍了我的肩,用方言喊我的名字。 我站起來,問齙牙喊我干嘛。 齙牙臉色陰沉,說想不到能在這遇到你。 我感覺到他身上nongnong的惡意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問他想要干什么。 齙牙突然齜牙笑了一下。他說你哥把我哥打成植物人,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我想找你們報仇呢,沒想到還真找著你們了。 四周的風變得刺骨起來,我努力平息亂蹦的心臟,嗓子干澀,你沒有證據。 齙牙笑了,他說證據?只要我哥的傷情鑒定一拿出去,你哥就得坐牢。 他盯緊我,還有我的那叁個兄弟,兩個斷腿一個斷臂,他們一起起訴,你看你哥會不會判個死刑? 我的腿已經冷得沒有了知覺。我想往前走,但是它們好像陷阱了泥塘里,我提不起它們。 我說,是你們先強jian了我。 齙牙說,我們那時都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能判幾年?倒是你哥,我沒猜錯的話,你哥當時已經改了戶口年齡,已經成年了吧? 我額前的發梢濕了。我問他,你想怎樣。 齙牙說,好說,現在我哥躺在醫院里,我爸的積蓄幾乎都花完了,他沒錢給我生活費了,你寫個欠條,寫李顏欠李文宜五萬,我就不報警,不把你哥的事說出去。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我哥要坐牢了,我哥不能去坐牢,我哥坐牢了我怎么辦,我哥說過還要和我一起去北方的—— 我寫字的手在顫抖。 我哥不能去坐牢。 齙牙收起字條,他朝我伸手,說現在我沒錢吃飯了,你先打我一百,我從五萬里面扣。 我拿著飯卡,找食堂管理員轉給了他一百。 齙牙拿著飯卡走了。 我坐在長椅上,冷汗已經把校服都給浸濕透了。 飯卡被我捏得彎曲了,我趕緊把它放下,補辦一張又要一百。 我閉上眼睛,想起那天我哥來接我的場景。 他那天臉上濺著都是血,T恤里也都是血,我哥手上拿著斧頭,斧頭上也都是血。 我低下頭,扯著我的頭發。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和我哥已經逃到另一個縣城了——為什么我還是會遇到他們??!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齙牙沒死——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哥不一起把齙牙給留到村子里——??! ‘砍了他的腿’ ‘割了他的舌頭’ 【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我也能和我哥好好走下去,我哥也不會坐牢,他們一個植物人,兩個斷腿,一個斷臂,誰也走不出村子,誰還會說出當年發生的事?】 為什么獨獨放掉了一個齙牙??! 下課鈴聲響了,有同學陸陸續續的跑進了食堂,我從座位上坐起,走向了霉點斑駁的角落。 _ 學校到筒子樓的大馬路上按了很多路燈,我像往常一樣走路回家。 齙牙的事擾得我一個下午沒心思聽課,我想快點回去告訴我哥,步子不由邁得急促了一些,和我一起走的幾個同學在后面喊我,我拉著書包等了她們一會,沒有心思再聽她們說的八卦了。 自從高一過半后我哥就跟少來接我了,我晚自習放學也和同學同得到一起回家,有時候邊走邊聽她們聊天,我也能聽到挺多八卦的。 我哥最近好忙,他每次回家身上都是一股酒味。 我哥說廠里最近在擴建,需要大批人才,他跟著那些前輩出去招人,有些想進來的請著他們去吃飯,前輩都去了他一個后輩也不好拒絕,偶爾一次拒絕還好說,要是次次拒絕別人說他面子比前輩的還要大。不過這次的招聘馬上就要結束了,結束了他就不用再出去喝酒了。 我哥吐完腿都是抽的。他喝著我給他熬的醒酒湯,有氣無力地跟我說,他其實也很討厭喝酒,但是沒辦法,有時候他不接,場上就很不給人臺階下了。 我跟她們揮手再見,穿過長長的青石板小巷,看見往日空曠的平地上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 這車子停得怪,剛剛停在一樓的樓梯口,我要走進樓梯,得繞過這輛車子。 我走近筒子樓,發現車子旁邊的窗戶是黑的。 這車前面挺長的,我從后邊繞過去。剛走到后備箱,發現后窗玻璃里隱隱亮著暖黃的燈。 我有些奇怪,停下腳步,往里看。 我看見車子的駕駛位坐著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她微微俯身,側過頭在往右邊看。 副駕駛座椅有些后仰。我看不見坐著的人,不過他頭往左歪了一點,看發型,應該是位男性。 雖然很奇怪,但我也不管了?,F在快十點了,再不上樓,我哥又要打電話問我了。 我剛想走,就見著左邊的女人動了。 她低下頭,離右邊的那個人好近。 車里的燈是暖色的,我看見右邊的人也動了。長發女人直起身說了句什么,她目光一直跟隨著右邊的人,下巴微仰。 右邊的那人也坐直了身。我見著他的后腦勺, 有點眼熟。 他偏頭回了句什么,打開了車門。 我站在車子后邊,拉緊書包肩帶往后退了兩步,藏進了陰影里。 右邊的人走了出來。他穿著白襯衫,身型很高大。 他剛站起來就趔趄了一下。后背撞到窗擋板,他彎下腰,捂著嘴干嘔了幾聲。 左邊的車門也打開了。女人步伐急促,她從前頭繞過去,扶住了我哥。 我看見我哥對她擺擺手,一個人往樓梯口走去。 他走了幾步又踉蹌了一下。 身子撞到鐵門,他扶額緊攥鐵藝柵欄,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我看見我哥的肩袖上有了青黑色的鐵銹印。 我哥低下頭,從口袋里掏出鑰匙開門。 插了幾下沒插進去,長發女人走過去,抓著他的手把鑰匙插進了孔里。 他倆挨得很近。我看見女人穿著黑色高跟鞋,到我哥耳朵底的位置。 聲控燈暗了,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鐵門吱嘎響了。 尖銳刺耳的轉軸聲從樓梯口陣陣傳來,頭頂的聲控燈輕閃了一下,又變得明亮刺眼。 我看見我哥往旁邊挪了一點。白熾燈下,他的臉是慘白的。 鐵門關上了。 她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轉身走進了駕駛位。 黑色車子走了,聲控燈滅了。 巷子口有風吹過來,掀起我的衣擺。我的胸口被它死死擠壓,我的身體已經涼得沒有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 我松開了肩帶。 手掌處隱隱傳來麻木的疼痛,我伸進口袋,顫抖地拿出了鑰匙。 聲控燈亮了。 鑰匙掉在了地上,我蹲下來,抱住了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