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景澄其實也分不太清他對謝欽言是喜歡更多還是感激更多,他習慣了哥哥的疼愛和照顧,習慣了他在身邊,多年來形成一種依賴。 因為從小缺愛,得到一丁點兒溫暖景澄都會銘記于心,有人對他好,他從不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要盡自己所能回饋給對方,可他沒什么能力,欠謝欽言的越來越多。 景澄天生膽怯懦弱,走路總低著頭,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是典型的校園霸凌對象,有謝欽言的保護才能一路順遂,平安長大。光這一點,也無以為報。 以至于在謝欽言出事之后,他油然而生一種使命感,要去拯救他,回報他這些年來的付出。 沉默數秒,景澄低聲呢喃:“眼下哥哥的事情最要緊,其他的我先不考慮?!?/br> 這孩子的脾氣也是軸。 唐秋云嘆了聲氣,話題還是回到謝欽言的身上,“要實在沒希望,我打算給欽言請個特教老師,教他學習盲文,才二十出頭,總不能這么渾渾噩噩過下去吧?!?/br> 聽完這番話,景澄也有種走到盡頭的感覺,前方是茫茫黑暗,無法尋覓方向。 謝欽言的人生只能這樣了嗎? 他興趣愛好廣泛,籃球、攀巖、電競樣樣在行,精力旺盛,從不覺得累。 景澄曾經問他有什么夢想,他說他就是一個不安于現狀的人,滿腔熱血,想到什么就去做,不預設自己的人生,那太沒勁。 現在,他把自己困在黑匣子里,死氣沉沉的樣子,像是認命了。 每次想到這些,景澄一度恍惚。 別說謝欽言本人,他有時都感覺是在做夢。 “唐姨,我看哥哥身上總會有淤青,你沒事多給他抹些活血化瘀的藥膏,大一事務多,我也不能常來,等下次,我會勸他出來走動走動的?!?/br> 忍住眼淚快速說完,景澄揮揮手,“我還有事,先走了,唐姨再見?!?/br> 唐秋云怎會看不出他在躲避。 剛滿十八歲的年紀,誤以為自己能扛起一切,到頭來只能是摔一身的傷。 謝欽言曾經待他的好,是要討回去了。- 接下來一周,景澄廢寢忘食的勁頭不亞于高考。 從圖書館翻閱了大量的心理書籍,還看了幾本失明人士的自傳,企圖能找到幫謝欽言振作起來的辦法,結果還沒頭緒,唐秋云那邊就打來電話,說謝欽言主動去花園里曬太陽了。 景澄忘記自己在食堂吃飯,激動得一下站起來,“我、我去、哥、看看哥哥?!?/br> 坐在對面的舍友林天譽聽他語無倫次,眨了眨眼。 等景澄掛電話后提醒,“你去哪兒?下午有演講比賽?!?/br> 景澄后知后覺記起來,懊惱不已。 自打出院,謝欽言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個多月了,不用人勸,自己走出來,他高興得什么都忘了。 沒辦法,景澄只能給唐秋云發微信:[阿姨,我下午有演講比賽,晚上去看哥哥。][沒關系,我只是跟你分享一下這個好消息。][你哥哥同學還來了呢,說要帶他去散心。][哎呀!他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人家醫生說得沒錯,還是需要時間治愈。]同學? 和謝欽言關系好的那幾位,景澄都認識。 不知道誰那么大的面子,能把謝欽言請出去。 想必也是花費大量的精力鼓勵了他很久,才讓他有勇氣邁出這一步吧。 之前景澄隔三差五跑去勸說,一點兒作用沒起。 對比之下,他還是有點兒失落的。 林天譽見景澄突然耷拉下腦袋,問他怎么了。 “沒事?!本俺文闷鹂曜永^續吃飯,鼻子酸酸的,“就是想我哥了?!?/br> “你這弟弟當的,三句離不開哥哥,我還真沒見過兄弟倆感情這么好的?!?/br> 林天譽不清楚景澄的家庭關系,一直以為他口中所喊的是他親哥哥,景澄也沒解釋過。- 演講比賽在兩點鐘正式開始,學校大禮堂內已經坐滿了人。 第一排是評委,有十五位老師,去掉他們之中的最高分和最低分,得出平均值,就是此次比賽的成績。 之所以報名參加,也是因為特等獎的獎品是一臺筆記本電腦。 謝家給得夠多了,成年后景澄接受恩惠總會感到羞恥,他能靠自己辦到的事情便不想麻煩他人。 打工這事兒,也是景澄在暗中偷偷進行的,只告訴了謝欽言。若是被唐秋云知道,她心里肯定放不下,認為自己怠慢了他。 景澄在后臺準備了會兒就要上去了。 他的微信列表里有謝欽言的幾位好哥們,這會兒總忍不住刷新朋友圈,想看看會不會有誰發動態,透露謝欽言去做什么了。 那個夏明澤平常不是挺能發的嗎? 剪個頭發搞得像在直播,能發五六條。 今天怎么沒動靜了? 景澄擔心謝欽言,坐立難安。 恨不能趕緊比完賽去找他。 “下面有請32號,來自建筑系大一新生景澄上臺?!?/br> 主持人在臺上報幕,景澄反射性站起身。 在高一之前,他都不敢上臺講話,每次老師點名讓他站在講臺領讀,他不光身體會抖,眼前還會蒙上一層霧氣,大腦像宕機了似的。 謝欽言為了鼓勵他,拉他去公園進行詩朗誦,一開始是對著湖,后來對著樹,慢慢的再遠遠對著人群,到最后直接拉他到晨練的爺爺奶奶面前,讓他對著他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