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池在一邊聽著電話，火氣“噌”的一下竄了起來：“你問她忙什么能忘記這么重要的邀約，她是皇上嗎？康熙還是雍正??？”

    方谷雨的大腦飛快運轉，在她還在思考怎樣才能把安池的混賬話更婉轉地傳達時，于雅雯已經聽到了安池的聲音，并且做出了回答：“哎呦，不好意思啊，池總?！?/br>
    她的語氣卻沒聽出絲毫的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一直忙著給我兒子做飯，這會兒又要陪兒子們吃飯，對不住了哈，我們下次再約?！?/br>
    她直接與安池對話，安池也無需再通過方谷雨傳話。

    他一把奪過方谷雨的手機，怒火讓他漏掉了于雅雯言語中的細節：“于總，你這么做事不地道吧，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于雅雯笑了，笑得那樣輕，像所有商場老手在用攻心術一樣：“哎呦池總，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是感激你的，畢竟……你要是不冒頭，我要找到小苑還得花點兒時間?！?/br>
    她話鋒一轉：“不過呢，你也知道，我是個商人，我不信任任何商人?！?/br>
    安池啞了火，頭一次，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安池像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學生。

    “很可惜啊，池總，在我眼里你是個商人?！庇谘碰┱f：“祝好，幫我給你父母也帶個好吧，我們有空再約?！?/br>
    安池的手放了下來，方谷雨擔心他一怒之下摔了自己的手機，趕快把電話接了過來。

    微信“叮咚”一響，方谷雨臉上出現奇怪的神色，她想了想，還是把剛收到的那條信息放到安池面前：“原來她說‘兒子們’是這個意思?！?/br>
    于雅雯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桌好菜，桌前坐著于陌和木子苑，于雅雯拿著手機自拍，對著鏡頭比了個耶，那個手勢顯得無比刺眼。

    她像一個微笑的勝利者，照片就是獎狀。

    木子苑在照片里笑得有點靦腆，于陌在他身邊挨得很近，一笑起來和木子苑有點像。

    安池黑著臉，但他心中一片茫然。

    為什么事情沒有向著他料想的方向發展？

    是什么時候脫離掌控的？

    于雅雯怎么找到的木子苑？

    木子苑以后會怎么樣？

    他們會怎么樣？

    “是你幫忙在于雅雯和木子苑之間聯系的嗎？”安池問。

    方谷雨后背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像是有一股冷氣自下而上涌進衣服里，貼著皮膚往毛孔里鉆。

    她在兩秒鐘之內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怎么可能是我……我忙前忙后這么多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真沒想到最后就得到這么個結果?！?/br>
    “那會是誰……”安池問道。

    方谷雨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攥緊了拳頭：“興許是做親子鑒定的醫療機構泄露出去的消息，畢竟于雅雯的dna已經在庫里好多年了，說不定一匹配上，就有人給她通風報信?！?/br>
    安池略微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確實。還是我小看于雅雯了?！?/br>
    ***

    “這么做會不會有點過分……”木子苑有點猶豫。

    于雅雯直接把照片發過去可能會激怒安池。

    雖然激怒他也沒什么不好，但對于木子苑的目的也沒什么幫助。

    于陌卻說：“就是應該氣死他。你看他拽的那樣，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這種人有什么好啊，非要待在他身邊?！?/br>
    木子苑沒說話，低頭戳了戳碗里的蘑菇。

    于雅雯勸道：“快吃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br>
    “偏心，弟弟回來你都不愛我了?！庇谀氨г沟?。

    于雅雯似乎拿他沒辦法，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了好了，你多吃點，”于陌伸手給木子苑夾菜，逐漸在他碗里堆了一座小山：“你被那該死的人販子偷走的時候才剛滿月，現在這么瘦，一看就是小時候營養不夠，快都吃了?！?/br>
    木子苑感到盛情難卻，他咬了咬嘴唇，最后還是帶點羞恥地叫出了那個稱呼：“謝謝……哥……”

    于陌聽后開心極了，雙手撐在下巴上，歡快地說道：“既然這樣，你哥的新戲，你可一定要接啊?！?/br>
    ***

    方谷雨硬著頭皮把安池送回了公寓，然后逃跑了，回程時候車開得飛快，似乎安池隨時會化身惡狼來追。

    可安池只是癱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睛，用右手的中指和拇指捏著兩邊的太陽xue，十分疲憊。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時，發現家里發生了很大變化——陽臺養得很好的綠植全都死了；房間里的東西變少了，拖鞋都只剩下他腳上的一雙；冰箱里空空的，某人之前藏的那些冰激凌都不見了——屬于木子苑的東西都沒有了。

    木子苑離開了。

    一聲不響的，沒有任何征兆的。

    安池突然想起某句話，具體的內容記不清了，大概是說真正的離開都是悄無聲息的。

    可他覺得這種悄無聲息是一種野蠻。

    木子苑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就像把同伴丟在荒漠獨赴綠洲，讓安池獨自品嘗戈壁的辛辣與酷熱。

    安池在家里走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沙發上坐下，無聊地打開手機，翻看熱搜。

    熱搜上，“#抵制法制咖柳千兒#”的詞條已經在熱搜榜上掛了一整天，熱度只升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