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定了除夕那天要拍木子苑的戲份，可是白天出了點狀況，影帝影后同時不在狀態，整個劇組的進度明顯變得很慢。

    周泰清生氣地摔了兩個茶杯，把搪瓷的缸子摔出好幾塊兒凹陷，放都放不平了。

    木子苑從醒來就開始化妝，一個上午都耗在化妝間里，周泰清中間來看過一次，皺著眉點頭，在對造型的認可中夾雜著一絲煩悶。

    木子苑很想知道這煩悶是不是沖自己，但是他還沒想出辦法問，周泰清就走了。

    后來，他在保姆車里等了大半天，外面天漸漸黑了，他上鏡卻越來越遙遙無期。

    他攥緊了手中的劇本，方谷雨拉開車門進來了，帶來了兩份盒飯。

    木子苑期盼地看了看她，方谷雨卻搖搖頭：“紀辰和周導好像在演繹上有點分歧，今天恐怕是拍不上了?！?/br>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木子苑有些迷茫：“谷雨姐，那我……”

    方谷雨看了看手表：“先吃點東西吧?！?/br>
    那盒飯拿到手里還是溫熱的，木子苑卻沒有打開：“我有點沒胃口，如果突然開機，我怕自己吃太多會吐出來?！?/br>
    方谷雨還想勸勸他，可外面突然變得很吵，連車子都無法抵擋住嘈雜，她開了車門，捉住一個路過的工作人員問：“結束了嗎？”

    那人是個攝影師，順著車門往里望了望，看到了木子苑：“別等了，導演說給大家伙買了餃子，想一起吃的可以來酒店一樓大堂聚一聚，不想的也可以自己在房間休息。明天初一，上午休息，下午開機?！?/br>
    他往后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壓低聲音對方谷雨說道：“影帝演了二十七條，一條也沒過。周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br>
    雖然他聲音很低，但木子苑的注意力一直在這邊，聽得很真切。

    方谷雨回到車上，嘆了口氣，對司機說：“我們回酒店吧?！?/br>
    也不知道她是在對木子苑抱怨，還是在自言自語：“alpha的通病，從基因里帶來的獸性和競爭意識，總爭來爭去，有時候真挺煩人的?！?/br>
    車子啟動，木子苑的無助和緊張摻雜在一起：“谷雨姐，周導該不會是對我不滿意吧？”

    他們進組的時候見過一面，周泰清來看定妝效果，木子苑站起身來和他握手。

    那時他還沒有今天的情緒，看起來只是一個脾氣不錯的中年人。

    方谷雨搖搖頭：“應該不會。你也知道，他的要求比較高，你現在演都還沒演，他憑什么生氣？”

    看著他的表情，方谷雨說：“小木，你應該自信一點。劇本不是都看過了嗎？”

    木子苑點點頭，展開手中的劇本。屬于他的那三張紙，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側邊，顯得比其他部分臟一些：“看過了?！?/br>
    “那你覺得有什么問題嗎？”方谷雨問道。

    木子苑的情緒更低迷了：“我的問題是……我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問題?！?/br>
    這么一來，方谷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只好勸他早睡：“不要透支焦慮。正式開拍之前周導肯定會講戲，雖然這幾天你沒上場，可是一直在現場，也算是在熟悉周導的風格了。你今晚早點睡，別想太多?！?/br>
    很快就回到了酒店，路過一樓大堂的時候，他們看到許多劇組的工作人員在準備聚會。

    見方谷雨他們進來，有幾個臉熟的人點頭打招呼，還熱情地請他們一會兒下來一起聚。

    木子苑和方谷雨的房間挨在一起，分別的時候，木子苑說：“對不起啊，谷雨姐，我一會兒就不下去了?！?/br>
    方谷雨沒有多勸，拍了拍木子苑的肩膀：“放松點兒?！?/br>
    雖然木子苑不餓，但她還是把兩份盒飯都塞在了他手里。

    木子苑關上門，茫然地打開盒飯，才發現里面是餃子。

    “咚”地一聲，一顆煙花在遠方的天空中炸開，遙遠的金色和紅色只在木子苑的側臉上留下極為淺薄的影子。

    他打開暗黃色的臺燈，整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著手機前置鏡頭擠出一個笑臉，然后撥通了養母的視頻電話。

    養母的備注寫的是“mama”。

    視頻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像是mama一直再等他打來一樣。

    木子苑笑著揮手：“媽，過年好！”

    木mama是個一眼望過去就很溫柔的女人，氣質端莊，眉眼含笑。

    她身邊坐著不茍言笑的木爸爸，三個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屏幕上，越看越相像，如果沒人指出，木子苑確實很像他們的親生兒子。

    實情只有家里人知道，木mama是個bate，很難受孕，夫妻倆為了孩子努力了許多年，最終還是選擇領養小孩。

    “過年好，”木mama見到兒子，有點激動，想念從語氣中透露出來，“工作都結束了嗎？拍攝還順利嗎？”

    木子苑報喜不報憂：“挺順利的，明天還差一點收尾工作?！?/br>
    他還沒有卸妝，保留著妝造，木子苑對著鏡頭左右看了看，笑道：“你們看，我今天的造型，是不是還不錯？”

    視頻里傳來春節晚會的聲音，木mama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我兒子怎么著都帥?！?/br>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丈夫：“跟兒子打視頻呢，你倒是說句話??！”

    木爸爸清了清嗓子，扶了扶眼鏡，端著一副家長的臭架子：“吃餃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