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卑劣
當白若睜開眼時,并沒有如意料見到一束打來的光。 四周被窗簾遮蓋得嚴實,昏暗的室內如同還身處黑夜。 她勉強坐起身,下體是不容忽視的痛,除此之外,是嚴重的腰酸,在一瞬甚至逼出了眼淚,蓄滿眼眶。 門縫被拉大的嘎吱聲響起,謝釬城出現在那淡淡光束的中央。 他在思考,他在躊躇。 昨晚過激的失控行為一定如同刀疤永久留在她心上,可他真的再難做到理智了,在那個點,在她說出的話時,他就已經不是眾人印象中的謝釬城了。 白若坐在床上,和他遙望,其實距離并不遠,幾步便到??伤麄儫o比默契地明白一點,疏遠的心就算倚靠得再近也不會拼合到一起。 也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的貼近,只是現在一個名為謝釬城的小人在固執地從她那里討要一點愛,哪怕她已是遍體鱗傷了。 謝釬城最后還是打破了平靜,他走著來到她的床邊,不敢伸手,只是對視著和她說話。 “吃點東西吧?!?/br> 他平攤出手掌,在想她是否能愿意搭上來,盡管心里清楚絕無可能,可那空蕩的掌心何嘗不在一針針刺痛心頭。 白若不肯回話,她的嗓子眼也痛,就算開口,聲音也帶著沙啞。 “...如果你想見謝釬燁的話?!?/br> 謝釬城低頭了,他知道要如何拿捏住現在的白若,卻又不得不以如此卑劣的手段。 其實他不想這樣的。 可白若真的會因這句話而搭上手。 餐桌被推進房間,謝釬城今天特意請了附近有名的廚師做了好幾道她喜歡的菜,琳瑯滿目的菜品被端到白若面前,卻掉不起半分胃口。 她的心一片冰涼,同樣冰涼的,還是全身的體溫。 他握著她的手,期望能將溫度傳導到她的皮膚。 “謝釬城...你是不是很恨我啊?!?/br> 白若冷不丁說完這句話,格外平淡的語氣,甚至表情都不曾動半分。 如果旁人去看,恐怕只能從蠕動的嘴唇中才能看出她剛剛說過了話。 “現在的我一無所有...你還要用最后一點籌碼想壓垮我...” “其實我早就、早就想死了?!?/br> 謝釬城沉默地聽完后半句。 誰不是一只岌岌可危的風箏呢? 不過都是借另一個人來安慰自己,茍延殘喘。 他松開那只手,端起旁邊最易下咽的粥,輕輕舀了半勺,遞到她嘴邊。 “溫的,可以直接喝?!?/br> 白若還是乖張地喝了,只是不愿去看那張討人嫌的臉,還有那雙她一見到就會情緒失控的眼。 從公司...到爸媽,到現在生死未卜的謝釬燁,他毀了他們,又以之為要挾,控制著她的人生,控制她做一個假笑人偶。 他們從這個小鎮離開時,白若站在車門旁回望了許久。 她恍恍惚惚看到謝釬燁拉著她的手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彎腰抱著她哭,說我們終于有家了。 曾幾何時,少女時代的她幻想過無數個她的婚后,應該是幸福的,是可以每晚和丈夫相擁的,是清晨會在朦朧中收到溫暖的吻的。 “走吧?!?/br> 現在,是謝釬城拉著她的手坐到回程的車中。打破無用的美夢,這才是她現在的人生,灰暗無光。 謝釬城幾度側眸去望她的發頂,他沒敢多看,瞟動的神色是一種驚慌的表現。 他怕,她會更厭惡他。 其實現在應該已經到極點了吧,只是人都有一種給自己找借口的天賦。 人總是在安慰自己,不然何來的掩耳盜鈴。 他似乎總在以一種強硬的手段要把自己和她的心捆綁在一起,每近一步,她就驚慌失措的退回好幾步。 在她因路程疲憊而闔上雙眼,倚靠在座椅靠墊小憩時,他終于能完全看著她入睡的側臉,隨后伸出一只虛浮在空中的手。 顫抖的指尖在要觸及發絲的片刻猛地收回,他清醒地意識到,他已經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謝釬城有一顆另類的心在冉冉升起,他在想,如果謝釬燁當初沒有突然回國,沒有在葬禮上出現,沒有再回到她的視線。 他是否也可以。 一點、一點。 在愛上她之后,再引導她朝自己走近。 她是否也會。 真心實意地親吻他,用虔誠的語氣回答出那句我愿意。 他其實悄悄藏起了謝釬燁隨身攜帶的錢包,這是他意外發現的,夾層里還有他們的合照,穿著校服的兩人有些羞澀地在鏡頭前比耶。 背面是一行謝釬燁的字體: “第一次鼓起勇氣和她的合照” 謝釬城仔細地看了幾遍,手指幾次撫摸在她的畫面上,他又不免去想。 他明明都缺失了她整個青春,現在還試圖用短暫的時間里侵略她整段人生。 卑劣的人啊,他是一個藏在罅隙里窺探別人幸福的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