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系禍水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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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則鬧出那樁丑聞,二則她自作主張將庶女迷暈意欲送回潭州……這樁樁件件都讓尤閔河對她心中有了怨氣,比起以往不僅態度冷淡了不少,有時在下人面前也會對她不耐煩,夫妻房事那便更是月余都沒有了。 “以往老爺可從未這樣過,必是慧姨娘在其中挑撥! 那賤人仗著如今有個侯爵弟弟,有人在京城給她撐腰了,所以行事也愈發猖狂。您是不知道,葭菉巷如今不僅三不五時就遣人上門來問詢,還時常送銀子帶東西來,如今荷園的吃穿用度,甚至要越過咱們主院去。 慧姨娘估摸著也愈發得意,這幾日甚至推脫道夜里伺候老爺腰疼,起不了床,連早安都不來主院請,都怠慢到您面前來了?!?/br>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么? 以往慧姨娘之所以裝得那般柔順,不過是為了她那個狐媚女兒的婚事順遂,指望她這個當家主母能從旁幫襯幫襯,可誰讓那個庶女不爭氣呢?眼看著王順良一朝高中,她嫁過去就可跟著飛黃騰達,是她自己讓別人冤污,鬧出來這樁丑聞,莫非這能怪到她這個主母頭上? 現在好了。 不僅沒能將那庶女送回潭州,反而讓她逃回京城,跑到了忠毅侯府,眼瞧著那楚豐強兇神惡煞的態度,是要強勢力撐到底,甚是要包攬那庶女的婚姻大事。 由侯府出面為她尋覓婚事,哪里還用得上什么便宜嫡母? 那慧姨娘可不就是因著這一點,所以才愈發在后宅中橫行霸道了起來? 錢文秀越想越覺得心氣不順。 手掌緊握成拳,指甲深陷皮rou之中,眸中閃現出怨毒的光芒。 “若不再把那賤人的女兒薅回來壓著……只怕長此以往,這滿院子的仆婢哪里還會認我這主母?只怕都要去荷院,唯那賤人馬首是瞻了。 明日,多帶幾個家丁,隨我去趟葭菉巷?!?/br> 這便是要不管不顧,要動武與忠毅侯府撕破臉了。 張嬤嬤面色遲疑,還想要勸, “大娘子,如此恐怕不妥。 忠毅侯府如今是當紅新貴,據說連攝政王都有意要拉攏呢,如今同在京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若是將關系鬧僵,只怕面上過不去?!?/br> “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且他們忠毅侯府就算再權大勢大,可插手別家內宅之事,扣著我尤家的女兒不還,我這個當家主母莫非還不能上門說說理么?” 張嬤嬤曉得她的性子,心知再勸也是無益,便也不再多言,只道了句“奴婢這就去傳命,明日必挑幾個身強力壯的跟著去撐場子?!?/br> * 小花枝巷。 天才蒙蒙擦亮,尤妲窈照例一早帶著帷帽出門,去附近尋偏僻處練功。若想要將丟下許久的歌舞撿起來,那必是要花苦工夫的,尤其是舞蹈,單單只開筋拉骨,于普通人來說就無異于上刑,好在她自小就是個筋軟的,也并不怕吃苦,所以才兩日的功夫,就能下一字馬了。 為了能早日恢復以前的狀態,她夜夜都是將腿扳直,用繩索綁在床頭架上的……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將童子功撿起來了。 初春的日頭出得早,天氣也漸漸暖和了起來,尤妲窈練了不過兩柱香的時間,就已經渾身冒了層熱汗,可她整整堅持了兩個時辰,直到覺得練得差不多之后,才帶著小紅往回走。 這間宅子雖小,可規矩卻甚嚴,各院的奴婢們在每日晨時都會去前廳,由何嬤嬤吩咐今日的事宜,這幾日或是表哥回來了,要交代的事情甚多,直到此時此刻都還未散會,院內的落葉也還未來得及打掃。 阿紅曉得她練完功回到院中后,必要沐浴更衣,所以扭身就去小廚房燒熱水去了。 左右也是無事,尤妲窈眼見階腳處有掃帚,干脆自顧自掃起院中的落葉來……這是她在尤家時常做的,并不覺得有什么,且現在寄人籬下,多少都要為這間宅子出些力氣。 可掃了沒幾下,就聽的院門口傳來句低沉男聲。 “那雙爪子若因干活磨出了繭子,今后還怎么勾引男人?” 尤妲窈僵站當場,掃地的小臂一滯,抬眸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表哥穿了身雨過天晴色的常服,氣宇軒昂,身姿挺拔,不知站在那處已經多久了。 “莫非這院子,以前都是你掃的么?” 來者終究是客,豈能讓客人去做這些粗活? 表哥言語中或是這個意思,可不過就這般隨意一問,院中伺候她的兩個婢女,卻好似如臨大敵般,面色霎時蒼白無比,立即抖若篩糠地跪匍在地上,可卻支支吾吾的也不敢解釋。 尤妲窈忙道,“你莫怪她們,這院中的活兒素來都是她們干的,今日不過是我閑來無事,就動了動指尖而已?!?/br> 李淮澤對此確有不滿。 與帝皇同桌用過膳的女眷,豈能扭頭就挽起袖角干起粗活來? 只見她香汗淋漓,領口的衣裳幾乎全都浸濕了,他只以為她是干了一早上的粗活,便愈發覺得她手中的那把掃帚格外礙眼。 不是她身份低微不低微的問題,而是李淮澤天下至尊自尊心在作祟的問題!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但凡能與他說過話,用過餐之人,無論是誰,合該受整個澧朝推崇與追捧才是,無論是天子的親眷,肱骨之臣,甚至是用慣了的奴婢太監……哪個不是呼風喚雨般的存在? 而她呢,竟去干粗活。 呵,真真是無知者無所謂。 尤妲窈直到現在還有些懵然,不知道表哥為何這么生氣,只弱聲解釋道, “子潤哥哥,這不過是些小事,我以往在尤家做慣了的?!?/br>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既是我的人,便沒有做這些的道理?!?/br> 此言一出,除了兩個當事人以外,其余在場人臉上的神情都愈發怪異了起來。 “我的人”?君上這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真將著尤大娘子放在了心上?仆婢們彼此都揣著心尖,在對視的瞬間眉眼間打起了戰。 或也是因尤妲窈從未有過分秒,將二人之間的關系往男女之事上想,所以她倒并未覺得這話又何不妥。 “既是我的人”。 在她的解讀中,自然而然變成了“既然是我罩著的人”,而絕非這些仆婢們覺得的“既是我的女人”。 她只想著表哥身體不好,須得事事順著他,所以立馬便將手中的掃帚丟到一旁,點頭如搗蒜般,“既表哥不讓我掃,我今后便再也不掃了?!?/br> 李淮澤對于那句脫口而出的話,也并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眼見她這般乖覺,眉間的郁色散去不少,然后微扭了扭身,往一側的何嬤嬤使了個眼神,便撩袍坐在了庭院正中的官帽椅上喝茶。 何嬤嬤得到示意后,朝前跨了一步,對尤妲窈的態度愈發恭敬了幾分。 她輕揚了揚手,便由院外踏進了十數個提了桶牛乳的小廝,以及許多端了綢緞釵镮的婢女,和好幾個穿著干練的臉生嬤嬤。 “尤娘子,主上為助你成大事,特意吩咐下來…… 為了更好養護肌膚,娘子今后沐浴只能用牛乳。 為更好滋潤發絲,需每日用此特調的桂花烏首油抹發。 今后身上的衣物褲襪便也再也不能用棉麻了,只能用絲滑的錦鍛,這些布匹的顏色,都是由專人根據尤娘子的膚色特意選出來,最適合你的,你待會兒先上身比比,若有不喜歡的不合適的,你再同奴婢說?!?/br> “這位徐嬤嬤是前朝宮中的老人,專教姑娘禮儀規矩。 這位史嬤嬤貫通古今,遍讀百書,也曾在國子監教過幾日書,今后每日給姑娘上課。 這位舒嬤嬤之前是樂府教坊的管事,通音懂舞,今后就由她來調*教姑娘的才藝。 ……” 尤妲窈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眸光震動,檀口微張…… 這些流光溢彩的華貴之物,還有這些資歷豐富的嬤嬤……這樁樁件件都絕不是她消受得起的!她繡一輩子花,都抵不上那耳環上的一小顆翡翠!而這些都是表哥特意為她準備的?他這到底是何意? 感受到她震驚的眸光,李淮澤渾不在意挑了挑眉。 至于這般受寵若驚么?幾匹破料子,幾幅頭面,幾個可供差遣的宮婦而已……于他來說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以你現在的氣韻質感,狐媚狐媚那些街痞流氓夠用,想要糊弄世家子弟,實在是拍馬都趕不上……你到底也為我做了幾頓飯,這些就當是酬金了?!?/br> 那這些酬金也未免太貴重了些! 尤妲窈剛想要張嘴拒絕,何嬤嬤就及時跨上前一步,低聲諄諄勸道, “這些都是主上費心準備的,尤娘子切莫推卻。 須知這點子東西的花銷,都及不上那廊中立柱的半面漆,于我家主上來說委實算不上什么?!?/br> 那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紅漆么?怎么可能那么貴? 尤妲窈頓然抬頭,瞳孔震動愈發強烈。 “……且若非吃了你做的膳食,主上哪里會這么有胃口?這實在是這么多年來,他氣色最好的一段時日了,想來于病情也是有益的,相當于延壽了,因此姑娘也合該收了這些謝禮,若是拂了主上的面子,只怕他生氣發疾便不好了?!?/br> 何嬤嬤既已將話說到此處,尤妲窈若是再退卻,便顯得有些不識好歹了,她面露難色點頭點頭,只能臉上扯出個笑臉來,頷首柔聲道了句…… “既已做了子潤哥哥的人,一切全憑哥哥做主便是?!?/br> 空氣停滯,落針可聞。 這一次不僅僅是站了滿院的奴婢們有些無所適從,就連坐在位上喝茶的李淮澤,心中也頓生出了些怪異之感。 怎么同樣的話,由她的嘴中說出來…… 好似這味道就不太對了? 平白添了幾分…曖昧旖旎? 第三十三章 空曠的庭院中一片寂靜,氣氛儼然僵住了。 何嬤嬤是個最擅察言觀色,體恤上意之人,她并未讓這尷尬持續太久,只上前朝站了滿院的仆婢們招了招手,“還愣著做什么?既尤姑娘收下了你們了,那還不趕緊將這些物件騰進房中?該歸置的歸置,該收拾的收拾?都散了吧?!?/br> 隨著這一聲,滿院子的人全都作鳥獸散。 李淮澤此時也撂下茶杯撩袍站起身來,輕揚了揚下巴,指向身側個孔武有力的家丁, “今后便由劉武護衛你的安全。 若有趙瑯與蕭勐的行蹤,他也會一并告知給你?!?/br> “若想早些洗清冤屈,那便多與諸位嬤嬤學著點。 梳妝打扮,禮儀規矩,詩詞歌賦,歌舞曲藝……這些通通都不準落下,若我下次回來還不見你有長進,便休想要我再攬你這爛攤子,府中的一切事宜尋何嬤嬤,若實在有拿不準主意之事,尋劉武給我送信……” 這事無巨細交待得如此細致,卻激起了尤妲窈心中的無限恐慌,若非聽到“回來”二字,或就要以為表哥這是在囑咐身后事,她穩了穩心神,輕聲問道, “子潤哥哥又要去京郊修身養性? 這次是不是又要去許久?” 若再不回皇宮,宮人朝臣們久不見皇帝,恐要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