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友誼賽
阿道夫的生日宴會每年都會盛大舉辦,從一周前開始一應侍者便忙于籌備,到處充滿忙碌且喜慶的氣息,除了一個人:壽星本人。 夙征不明所以,就他的刻板印象來看,像阿道夫這種世家子弟,整日不學無術不是最享受這種場合了嗎?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他不去挑選那種華麗得讓眼睛都睜不開的禮服,整日嘆什么氣? 夙征偷偷問副團長,「大人怎么了?更年期?」 他們兩人近日交情不錯,尤其是夙征數次解救他于阿道夫無理的要求中,讓他直接將夙征劃進恩人的區塊中,唯夙征馬首是瞻。 有任何問題,肯定知無不言。讓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妥妥小弟一枚。 「三層不是有限制進出嗎?只有舉辦宴會的時候才會允許其他人上來,所以元帥每年都會帶很多被大人迫害過的軍人上來,美其名曰送祝福,其實就是砸場子?!?/br> 夙征頗為意外:「大人還能容忍這種事?」 「沒辦法,你看我們,」副團長指指夙征又指指自己,「不過是d級跟e級,哪里打得過那些a級的哨兵,大人只能忍氣吞聲?!?/br> 夙征呵呵冷笑:「自作自受,作威作福一整年,結果才吃鱉一天便受不了,真真是嬌生慣養?!?/br> 副團長被夙征的心直口快給嚇了一跳,忙阻止他道:「噓!小心被大人聽到!」他見夙征那滿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想:「不過自從你來了之后,阿道夫吃鱉可不只一天?!?/br> 只是,「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我?」夙征滿臉莫名,「我緊張什么?」 副團長:「友誼賽??!」 夙征:「?」 「雖然二層的人非常討厭我們,但是上頭的長官們本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美好愿景,希望我們能化解心結,好好相處,所以每年都會派一位士兵來和騎士團團長打一場友誼賽?!?/br> 副團長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希望我們相親相愛?!?/br> 「所以呢?」夙征還是不明白他要緊張什么? 友誼賽這種東西,不就是套好招的表演嗎? 副團長附到夙征耳邊,小聲道:「歷代團長,就我聽說的,沒有一位不是被抬下去的?!?/br> 夙征:「……」 說好的「友誼」呢? 副團長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不要穿上輕骨骼?是時候手腳被打斷還能替你擋一下?!?/br> 夙征想了一下他目前的等級,十分悲觀,現在放棄團長的職位還來得及嗎? 阿道夫今年的眉頭皺得比往年都還要深,其中絕大部分主因來自于他那位新上任的團長。 他在想,到時候對方被打到不省人事,自己會不會也跟著不省人事? 那么他與對方之間的綁定關係,是不是就會被發現了? 他要不要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直接給夙征下一記毒藥,毒死他,一勞永逸? 夙征無痛死亡的話,自己也感受不到疼痛的吧? 可萬一……對方的死亡,會連帶著讓自己也跟著死去的話呢? 他不敢賭。他不知道夙征話語里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唉──」阿道夫嘆了這星期以來的第一百零一次氣。 轉眼便到了宴會當日,歐恩與元帥以及一幫與阿道夫有仇的士兵們一同搭乘飛船上到三層。 黑色軍裝又颯又凌厲,眾人成兩列走來,氣勢非凡。 易萊哲與歐恩走在最前頭,一位是頭發半白,身上臉上寫滿時光之詩、溫文爾雅的男人;一位是銀發如迤邐月光、眸眼矜嬌,烈焰與玫瑰并存的男子。 吵雜的大廳瞬間收聲,所有觀測站的站長與貴族們不由自主屏氣凝神,看著這群恍若寶刀出鞘、殺氣衝天的人。 易萊哲拍了拍歐恩后背,語氣不疾不徐:「軍隊的存在是震懾,我們得守護好國家的平衡,不能讓某些人產生獨攬大權的妄想?!?/br> 「是,我明白?!?/br> 歐恩本就生得好看,如今又是a級覺醒者的身分,此刻不少參加聚會的女孩都芳心暗許、蠢蠢欲動。 歐恩被打壓了那么多年,可算是翻身了! 若是能在今日與他情定終身,未來這個國家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畢竟,誰敢去惹一位實力堅強的哨兵國王呢? 這不,聽說就連一向囂張跋扈慣的阿道夫,在得知歐恩會代表軍隊參加友誼賽,擔心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這些本來擔心歐恩過于懦弱,若是自己當王妃也會連帶著被瞧不起的貴族之女們,心安了不少。 歐恩不知道眾人對他的另眼相看,他也不在意,他滿腦子都在想待會該用什么樣的方式讓騎士團團長下臺? 這場友誼賽的歷史不長,但是也將近十年有馀,過往的每一年他都參與過,也知道一路演變過來,這場決斗已經失去了最原先的本意。 從最開始的和和氣氣,到后來的血光四濺。幾乎可以說,是由阿道夫的團長,代替他承受眾人的怒火。 不公平卻又合情合理,誰讓他們自愿成為「吸血蟲」呢? 先前的友誼賽中,他見過一招必殺的,也見過慢慢逗弄的,不論是哪一種方式,最后的結局大同小異。 當團長被擊倒在地時,眾賓客會發出歡呼與叫好,尤其是那群二層的士兵,彷彿那憋在心里很久的一口惡氣終于被吐出。 如今換他上場,不管這場友誼賽以哪一種方式進行他都不喜歡。對他而言,覺醒的能力是用來保護人民的,他不愿意將拳頭對著自己的人民,無論其是否手染鮮血。 歐恩正思索間,大廳的水晶吊燈全數熄滅,只剩一盞不容忽視的聚光燈,聚焦于旋轉樓梯上。 所有人的目光追隨燈光而去,壽星來了! 金燦的樓梯上蓋著大紅的地毯從一樓一路延伸至二樓,阿道夫站在最前頭,身后是一眾皇家騎士團,他們與軍隊遙相對立,無聲的氣勢蔓延,乍看之下,不落下風。 當然,前提是不看阿道夫顫抖的雙腿的話。 他沒有錯過歐恩進場時那渾身的鐵血之氣,他用盡全身之力才讓自己勉強站直。阿道夫微側過臉,用只有夙征聽得到的聲音交代道:「待會無論對方怎么出招,你被打一下后就躺在地上裝死,我會讓人馬上把你帶下去,聽懂了嗎?」 夙征回答的很快:「是!」 難得與阿道夫的想法不謀而合,惹得阿道夫多看他一眼,這小子平常不是都要回答:「為了大人的臉面,屬下一定會奮戰到底」之類的鬼話嗎?怎么今天如此配合? 被鬼附身了? 沒辦法,如果參加友誼賽的是其他哨兵,夙征可能還能存有幾分僥倖心態,透過精神疏通先降降對方的滿腔熱血,再用精神力擋個幾招,然后以不那么難看的姿勢落敗。 可是對方是歐恩,他知道他有多討厭自己。 就之前他恨不得自己滾回一層的模樣,再讓他發現自己當了阿道夫的走狗,鐵定會氣得朝自己連環揮拳吧! 夙征有些無奈,天要亡我??! 不知道我這柔弱的身軀,能扛住a級哨兵的幾記重擊呢? 阿道夫深吸一口氣,緩慢下樓。他身著一襲繁復金色禮服,以彷彿要將眾人的雙目閃瞎的程度去設計,極其浮夸華麗。衣白如光的皇家騎士團隨之而下,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團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奇的、驚嘆的、扼腕的,以及不敢置信的。 齊平的軟細黑發中分貼于耳朵兩側,隨著走動半遮蓋在疏離的眼瞼上,滑順的臉側光滑細膩如白釉,少了點人間的煙火氣。他就正常地走著,不怒不喜,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卻讓人覺得如倒影之月,無法觸及。 皇家騎士團的制服非常貼和身材,乾凈俐落的剪裁將夙征筆直的肩線襯得越發工整,收束腰線以及筆直的長腿搭配上他那張不可一世的冷臉,瞬間將阿道夫襯得黯然失色。 「新上任的團長是誰?長得也太……美了吧!」 「天??!那位團長的長相,足以讓我原諒他犯的任何過錯?!?/br> 「他的氣質與容貌,說他是皇室也不為過!」 歐恩瞪大了雙眼,夙征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一瞬間腦海閃過許多聲音── 「照顧我長大的博士失蹤了……最近我老是作夢……夢見他被皇家騎士團殺死……所以只能偷渡到二層來……」 「我不會離開二層的……我已經覺醒了……」 「這件事我會自己看著辦……」 霎那,歐恩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夙征的所謂「自己看著辦」指的是加入皇家騎士團?! 難怪……難怪他急著學會飛行。 那是進入皇家騎士的基本門檻啊…… 他怎么就忘了呢?夙征一向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 上輩子為了完成任務,好幾次差點連命都搭進去,如今二層都趕混了,區區三層對他來說還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歐恩上前一步,靜靜看著夙征走至自己前方站定,「是我低估你了?!顾?。 夙征笑了一下,「什么意思?」他不想跟歐恩表現得太過熟識,不利于他建立自己在阿道夫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