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吻
2010年三月,畢業典禮之日密云不雨。 早早地角名離開了學校,準備了恭賀畢業的鮮花進了小學。校園內同來的家長許多,畢業典禮剛一過不少人都圍著同學、老師拍照留念,縱使今日不是個好天氣。 角名找了許久都沒看見宮朔的身影,巧合的是遇見了也在找女兒的宮先生,男人特意選了正裝,帶著束精挑細選的花。 旁邊還有個同來的女人,只一眼角名就知曉這大抵就該是宮朔的母親。 因為路上的一點耽擱,他們來的慢了一些,奇怪的是兩個家長找了女兒的同班問,結果沒有一個人知道宮朔去向。 巧合的是當日角名的mama也來了學校,是替自己某個親戚走一趟的,這一下當場捉住了翹課的兒子。 在看到宮朔的父母時,洋子還記得當時是班主任叫走的宮朔,似乎是作業什么的問題去了教室。但已經是有一會時間,而且就剛剛班主任還回來了。 想到與宮夫人初見時的那個畫面——正是這個看上去溫和的女人報警送走了她的母親。 歉疚與更復雜的情緒下洋子沒有上前提醒,她轉身朝著教學樓跑去,想著先一步找到宮朔。在進入教室附近后悶了一早上的雨落了下來,每一間都沒有人。 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清脆。 趴在桌上的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對于周圍昏暗的環境反應溫吞,厚重的窗簾留了一絲光,桌上的臺燈亮著。 這是班主任的辦公室,這一學期放學后宮朔經常會被老師叫到這里補課。 她剛剛是跟著老師去了教室,然后又因為老師課本在辦公室才繞道來的——記憶開始模糊,宮朔盡量捕捉關鍵信息。 瞥到冷掉的茶水,想起了進屋后橋本老師遞過來的溫水。 使不上力氣的宮朔撐著想起來,心跳因為對接下來未知而開始強烈。門卻打開了,進來的是衣冠楚楚的橋本老師。 對方似乎驚異她這么快醒,看著宮朔防備的眼神,橋本很難不想到當時花崎夫人在他辦公室動手時女孩的表情。 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關注班上被排斥的宮朔,一點點的了解,在洋子告發同學的時候橋本就知道機會來了。 幾番成年人無聲無息的挑撥就能讓事情嚴重發酵,引來了宮朔的監護人,對方呈現的態度給了橋本可以下手的機會。 一個父母不在身邊的女孩太容易掌控了,之后的每一步都在為今天做準備。 放松了警惕的柔順小鹿輕松的就能被獵人捕獲。 “老師...” 聰明的宮朔已經反應了過來,但因為年歲小她迷茫的不知道往日斯文的老師是在做什么,可對危險的直覺刺激著她清醒。 “沒關系的,小朔” 男人打開了相機,將鏡頭對準了穿制服的漂亮女孩,黑漆漆的鏡頭泛著尖銳的冷光,一刀刀割在宮朔心上,他開始哼起無名的曲調神態愉悅。 在這種環境里一層層加深了宮朔的恐懼。 男人擺正好了位置,緩步走到了桌子旁邊,他俯身靠近女孩,“老師只是喜歡你啊”。 字句猶如魔咒的降下,宮朔忽而就對這些字陌生,她居然在這一刻聽不懂國語。男人一笑,顯然是對獵物在這個時刻還能有的清醒滿意。 拉鏈往下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放大了無數倍,看著正前方的鏡頭,宮朔強迫自己去看班主任,“老師...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一點點的移動手指,桌子上有塊硯臺。 男人心情極好,脫下外套放在一邊,“小朔不喜歡老師嗎?”。宮朔沒有回答,橋本意外的繼續解襯衣扣子,畢竟他自己還是知道這個年紀的女生很容易被哄騙,他在班內的受歡迎程度明明還是挺高的。 心癢之下用手撩撥開女孩的頭發。 他喜歡她的眼睛,喜歡里面承載的喜怒哀樂,一切過于明麗澄澈。為此他狩獵了她許久,每天每天的窺視。 “你要記住,是因為你太漂亮了,宮朔,這是一種罪惡,老師在教你” 在女孩未成形的世界觀里橋本一點點的灌輸,他要將受害者的身份安在自己身上,逼迫她成為那個罪人。 不是的。 宮朔想反駁,卻看到了老師的眼神,他誠懇地將謊話說的這么真實,就好像做錯事情的真是她,一時恍惚。 忽而一雙不合時宜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男人湊近的繼續洗腦似的語句,“老師是愛你的,小朔”。 下一秒硯臺砸了過來,好在藥效高,這份無力的攻擊被橋本躲過,他差點壓不住情緒,但對上女孩的眼神,一瞬間明白她并沒有被他的話引起自我懷疑。 穩固的又干凈的靈魂。 門突然被敲響,好在進門前橋本是鎖住的,他臉色有些難看,悶著氣問外頭是誰。在宮朔要開口的瞬間橋本捂住了對方的口鼻,防止她發出一點聲音,但宮朔很顯然明白這是最好的機會,拼命地掙扎。 被咬到的橋本一時惱怒,松手下無意掐住了宮朔的脖子,動手的力氣大了一些。宮朔被掐暈了過去,他一慌的去試探,在發現只是暈厥時松了口氣。 將人塞到桌子下才有空回應門外,外頭的女生說著校長在找他,語氣著急。 煩躁的橋本沒多想,穿好衣服的打開門,洋子強壯淡定的鞠躬,話帶到的離開。她并未跑遠,辦公室里的聲音她聽到了,頭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跳快的不可思議。 辦公室樓離體育館太遠了,如果她跑去找人一定會來不及,洋子呼出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眼看著班主任離開,她想也不想的往里跑。 一秒?還是一分鐘,強烈的窒息將她限制,但宮朔知道不能繼續無意識。她強迫自己醒過來,醒過來——閃電撕開昏暗的天,雷聲震耳欲聾。 宮朔聽見了洋子的聲音,女孩在哭著道歉,她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如果她沒有動那份心思就好了... 背著人過于吃力,洋子跑不了多遠,而令人慌亂的是樓上傳來班主任回來的腳步聲。 “把我..放下,你走不了、多遠的,去叫人”宮朔啞著聲音,盡量一字字的疏離清楚主次。 洋子并不認同,但心里也清楚還沒離開教學樓她們就會被抓住。 被雨淋濕的樓梯打滑,兩人都滾了下去,一直翻到一樓,這聲音引起了樓上的注意,腳步聲較快朝著她們來。 洋子顧不得腳腕的疼痛,拉著宮朔藏進最近的辦公室,她不得不將人關進了柜子里。 緊迫之下洋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但宮朔卻看著她,她說謝謝,謝的是這個當下她的出現。 于是洋子像是得到了什么力量,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因為暴雨開學典禮早早地結束,校園內人潮都往北門去,此處過于偏僻,于是洋子不敢停下的一直跑。 她想為自己贖罪,也更想救下宮朔。 “內向也沒關系,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又不是什么錯,這個性格也很好啊”,宮朔的聲音再度響起,在洋子自卑的瞬間都會因這句認同而添色。 她嫉妒她,算計過她。但底色下更多的是喜歡。 忽而洋子看見了宮朔著急的父母,她做到了——后續一切順利,宮朔被她的父母找到送往醫院。而以為女孩無人管、想在最后畢業下手的變態老師也被判刑送進了監獄,以猥褻罪處以五年有期徒刑。 隊伍開始收整,換了干凈衣服的宮治得空看了眼手機,發現了宮朔打來只有幾秒的電話,他習慣回播了過去。 忙音后電話自動掛斷,宮治察覺到了什么不好,胸口發悶、眼皮也開始跳的厲害。 “喂,阿侑,saku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嗯?”宮侑說著他們還在冷戰呢,怎么可能給他打但動作也老實的看了眼手機,擺給宮治看“沒呢”。 宮治看向角名,果然對方聽到他們對話已經開始看手機,所以投遞來也沒有的信息。 感覺不對勁的宮治迅速跑了出去,這個反應剩下兩個人也能知道是發生了什么,某個一年級生提了句,比賽結束的時候宮朔學姐有說過去買飯團。 角名想到上午的事情,忙問宮侑有沒有佐藤弘的聯系方式。 提到這個人,宮侑雖搞不懂狀況,但也不是不知道那種人渣的本性,緊接著他們也跑出門去找,角名頭腦清楚的朝著監控室的方向。 很快就只剩下宮侑一人,正在他思考怎么去問到佐藤弘的電話時,一個別校的女生跑近。 她是看到了佐藤弘帶走宮朔,但具體什么地方沒有看清,宮侑匆匆謝過迅速朝著那條指向的路去。 一路跑得路過好幾間休息室,這一會宮侑開始思考,如果他是佐藤弘——最里間的儲物室,宮侑看見了頂著門把的掃帚,他拿開擋門的物件輕松將門推開。 走廊的燈光波及進室內,宮侑看清了角落里躲著的人。 saku... 想也沒想的跑近,看著快要喘不上氣的meimei,這次他說了好些話她都沒聽進去,耳鳴嚴重影響了宮朔對外的感知。 因為跑出來的著急宮侑沒帶外套——必須讓她停止呼吸。 少年伸手捂住了宮朔的口鼻,防止少女過度呼吸到出現堿中毒,迫力壓下。朦朧間宮朔看向出現的人,背對著光的輪廓過于模糊,又或者是生理性眼淚的原因。 但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saku,別緊張,是我,沒關系了,現在你安全了”宮侑試圖松開手,但調整不過來的宮朔紊亂呼吸頻率,難以自己控制。 但由他捂下去不會是個好辦法,宮侑著急的想找點什么,很顯然這種環境是不會有簡易呼吸機的。 呼吸。 宮朔感覺到了自己的臉被捧住,昏暗中跪地的少年俯下身,落在她唇上的是顫抖的吻。 眨眼間含在眼眶的淚也掉了下來,宮朔伸手抵抗反被牽住。少年未曾松開,他引導的幫她調度呼吸頻率,在掠奪大半后唇齒間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saku,呼吸” 然后繼續將人摁回懷里,感受著少女穩定下的狀態與心跳,宮侑卻沒能收手,在漸漸感知到了其他后,他脫離了幫忙的緊急狀況。 他在這一刻意識到宮朔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團子了。 她甚至交上了男友,為了對方和自己置氣,冷戰如此之久。 惱嗎?宮侑氣得很。但聽到她不見的時候,宮侑更后悔為什么和她生氣,他就應該二十四小時都看著她,將她保護在身邊。 不對,是更早的時候就該這樣。 午間他看見了的,看到角名在親吻宮朔,那個時候摸不透的情感有了解釋。 而再往前一點,發生爭執的那個夜晚,宮侑也看見了宮治的舉動,從發現宮治的情感后宮侑自己都在思考。 他對宮朔究竟是什么感情。 如果只是哥哥、正常的哥哥會那么想嗎?支開宮治,抱著宮朔回房間的時候,宮侑試探過他自己,他曾俯身湊近過自己meimei。 在發現欲//望后宮侑坐在宮朔床頭好一會,他仍在思考。如若是正常的兄妹,他就不會想親吻她,就不會... 他還想吻她。 于是宮侑也這么做了。 那些生氣,那些對角名的敵意,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因為我也有這種想法。宮侑只用了幾秒,他開始接受愛上的人是自己的meimei。 承認的這一秒他再也難以壓抑,心跳頻頻加快,吻卻放得又慢又溫柔。 門外跑近的腳步聲驚動室內,宮侑放輕動作,隨后抱住了meimei強制壓進他的胸口,輕聲一句睡一會吧,小朔。 一下午波動情緒過快,平緩下疲倦源源不斷襲來,感受到安全的宮朔扛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意識沉入水里,后續蒙蒙的聽不清。 角名順著監控找了過來,發現宮治站在門外還有一愣,再走近也看見了抱著人的宮侑。還沒有脫口的關心詢問,出來的宮侑先開了口,“suna,和我meimei分手”。 “你什么意思?”,角名這一次不退的冷臉反問。 宮侑同樣看了過去,他說“意思是,我不讓了”。 后面跟著來的北信介也聽見了這一對話,他看向門口站著的三人。 “找到人了嗎?”阿蘭迅速地介入,語氣里滿是關心。 原本形成的氣氛弱下,逐漸消失。 大概苗頭早在那個時候就種下了,作為旁觀者來說,對于他們四個北信介是看的最清楚的。 此后點到為止的提醒并沒有引起什么作用,宮侑無視世俗,難以控制。而宮治看著理智多,但其實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他與宮侑的秉性何其相似。 于是再想阻止,已然來不及。 所以2015年春耕后的某日凌晨,在面對找上門的宮朔,北信介伸出了援手。 “我幫你”,他說。 ——四年后。 紐約平安夜,從早上起天空已然迫不及待的降起雪,簌簌的飄落在大地上,一日后滿目銀裝。 “New York is set to have its coldest wihis year..”耳機里的天氣預報還在繼續,迎面的冷風灌得角名哆嗦,不得不伸手調節一下圍巾。 但即便如此,單薄的衣物還是冷的異常。 他加快步子,很快就來到了一家便利店前,確??谡趾湍R都戴的齊全、墨鏡已經結冰,不得不摘下來擦一擦。 借著玻璃窗稍微理了理大衣,就這樣角名推開門。 便利店鈴發出歡快的圣誕節曲調,收銀臺正在進行店員交班,角名走近貨架,余光落在背對著他的女人身上。 “今天也是來給安妮替班的嗎?明天可是圣誕節最適合約會呢”,年長一些的女士語氣抱憾,顯然是覺得宮朔留在這里很虧。 “不會,你知道的,我不是很喜歡熱鬧的節日” “也是” 兩人幾句話搭過,下班的女人拎包開心離開,宮朔換上衣服進了收銀臺,坐在柜臺內可以通過落地窗見雪景。 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將是圣誕節,故而當下街上人依然多。 角名象征性拿了幾件物品,結賬后并沒有選擇離開,相反坐在了落地窗前的休息區,通過玻璃他可以看見開始看書的宮朔。 店內當下僅僅只有他們兩個,空閑之余她便會拿出書。 這場單方面重逢是偶然的,自從宮朔失蹤、宮侑找上他,彼時宮侑誤以為宮朔來找了他,為此大鬧一場得引動了教練。 角名也是那時候得知被欺騙,畢竟他一直以為高中畢業后宮朔就不告而別,哪里會知道宮侑和宮治如此齷齪。 世界之大,尋找一個人過于困難,角名一直都沒有放棄,外出比賽也總會習慣性的在人群里尋找。 他只期待那個萬一,所以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的重復等待。 直到幾天前EJP有個來紐約的練習賽,角名無意走近這家便利店開始。 他想他真的很幸運,被命運指引著回到她身邊。 角名并沒有上前,就在七步之外停留。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從書中抽神的宮朔抬頭,屋外點燈儀式已然開始,絢麗燈光的趨勢下她靠近落地窗。 角名緊張的捏住杯子,等著人越走越近。 怦然煙火乍起,降落下的每片雪都被照亮,屋外滿堂華彩,路過的人們彼此祝福道賀,圣誕的氣息在一瞬間發酵。 借著這份喧鬧,角名側目看向沉浸在煙火中的宮朔,她與過去沒什么變化,眉眼間仍然平靜溫和。 心跳一點點的鼓動,是回歸的愛。越來越響的好似壓住了煙火聲,他靜靜的注視許久不見的愛人。 “Merry Christmas”,角名隱下祝福的對象,脫口作為路人一說。 宮朔回頭,視線定定的落在身邊人身上。 作者有話說: 下面就是追妻。